樱娘本来已吓得浑身发毛,双腿发软。听伯明这般说,再感受着他温暖的掌心,她才惊魂稍定。

    对,有伯明在,她有啥好怕的,他肯定会保护好她的。这时她壮着胆子看向刚才蛇扭动的地方,只见它朝他们相反的方向扭走了,然后钻进别人家的麦地里去了。

    伯明见蛇已远,才放开了樱娘的手,安抚道:“别怕,刚才那是条土蛇,没什么毒性。以后你若是碰到蛇,千万不要乱跑,而是看清它的方向,往相反的地方跑。你要是顺着它的方向跑,它扭得可比人跑得还快。其实蛇也没那么可怕,我都敢抓,刚才怕吓着你才没去抓,蛇也能卖钱的。”

    樱娘也知道蛇能卖钱,但是居于她最怕的动物就是蛇,所以还是希望伯明不要抓这种东西回家,“这种钱咱们还是不要挣得好,以后哪怕我不在你旁边,你也不要去抓,太危险了。若是不小心被咬了一口,挣的钱还不够买药的。”

    “嗯,我听你的。”伯明答得很爽快。

    樱娘见伯明那副乖乖听话的模样,脑子里顿时蹦出来一个词,那就是“忠犬”。

    来到古代,生活条件差,使她有些挫败感。但是,能收服这样一位忠犬老公,又让她倍感幸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祸福相依吧。

    因为正处春季,菜园里各色菜还是挺多的,有茼蒿、黄瓜、茄子、辣椒。藤架上的扁豆看样子再长几日也可以摘了。

    伯明饶有兴趣地蹲在旁边的那一厢叶子长得很茂盛的东西看着。说实话,樱娘真的不认识这些是什么,她在前世吃过那么多种蔬菜,但确实没见过这种。当然,她不敢说自己不认识。

    “樱娘,这些土豆估摸着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挖了。我的师父和师兄师弟们最爱吃的就是烧土豆了,到时候我想挖一些送到山上去。”

    土豆?樱娘心里紧了一下,刚才她还以为这些叶子是什么蔬菜呢,原来这是土豆的茎与叶,土豆长在地底下的。自己差点露馅了,若是把土豆的茎叶认成是一种蔬菜,这得多让伯明吃惊啊。

    细细想来,这里好多东西她都不认识,不仅仅是一些农作物,就是平时用的家什她也不知道该叫什么,毕竟古与今的叫法不一样。为避免自己说错,以后尽量少开口为妙,等弄明白了再说。

    樱娘也走了过来,蹲在伯明的旁边,“你与你师父、师兄弟们在一起呆了十年,感情肯定很深厚,到时候你送土豆上山,正好趁此看看他们。”

    伯明若有所思,“嗯,还俗回来后,我还一次都没回去过,还真的挺想念师父的。”

    “你师父肯定也会想你的。你以前在庙里经常做饭,有没有啥拿手的菜?到时候你去了就做给你师父吃,他肯定高兴。”

    伯明笑道:“我最拿手的就是烧土豆啊,师父很爱吃。”

    “伯明,你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去砍柴了么?”熟悉的声音从他们俩身后传来。

    樱娘回头一瞧,是婆婆杨三娘,赶紧起身叫道:“娘。”

    伯明也起了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去了,砍了大半担就回来了。”

    “哦,砍了就好,家里快没柴了。”杨三娘本来是想来摘些菜送回家的,她担心樱娘找不着菜园,没法做午饭。既然他们小两口一起来菜园了,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你们俩摘菜做午饭吧,我再去锄一会儿草。”杨三娘说着就走了。

    杨三娘再回到麦地里,见薛老爹坐在地梗上抽着旱烟,便酸不溜丢地说:“他爹,你知道我刚才去菜园子里碰见谁了么?”

    “碰到谁了?你刚才不是要摘菜送回家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薛老爹没明白她为啥这么酸。

    杨三娘弯腰锄着草,“还能有谁,碰到你的大儿子了。伯明可惦记樱娘了,平时砍柴都是午饭前才回来,今日可好,半上午就回来了,还和樱娘在菜园子里有说有笑的。”

    薛老爹哼笑道:“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回事,儿子和儿媳妇是两口子,他们俩相处得好,你该高兴才是。”

    “我哪里是不高兴了,就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都快不认识自己儿子了。他以前那么腼腆害羞,不肯娶亲,见到女人从来都是低着头走过去。昨夜里洞房,咱们还担心他不敢碰樱娘。现在想来,咱们真是瞎操心,他们小两口子好得跟一对糖人似的,那个粘乎劲啊。”

    薛老爹笑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了缝,“小两口子新婚燕尔,自然粘乎,这是人之常情。我的儿子我了解,虽然这十年来他与外面的人打交道甚少,性子腼腆,可是心思细密得很。他在山上砍柴,怕是心里惦记着樱娘,实在难耐,就忍不住提早回来了。当年你还不是一样粘着我,成亲第二日我去地里干活,你要跟着去,我去山上套兔子,你也要跟着去。”

    这下杨三娘脸红了,转过身来瞧着他,“我哪有粘着你,明明是你粘着我好不好?当时不是你非要我跟着一起去的么?”

    “当时我有这么说过?好了好了,咱们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反正伯明和樱娘相处得好,你应该高兴,可别在他们俩面前摆脸子,叫人见了笑话,哪有娘见不得儿子好的。”薛老爹放下烟袋子,也过来锄草。

    “这不需你提醒,你还真当我不知道怎么当婆婆?明日樱娘要回门了,我还为回门礼发愁呢,咱家真是没啥钱了,再花真的要空了,怎么办?”

    说到这,薛老爹也蹙眉起来,思虑了一阵,“伯明房里不是还有一些吃食么,把这些包上,再买两斤糖和两斤肉吧,少是少了点,可是咱们家就这点能力了。”

    “瞧你说的,这些礼哪够。亲家爹的头上不是还有两位哥哥么,还得为他们两家各备上一份,你说的这些只够亲家一家子的。”

    薛老爹叹气道:“那就只能再多买两斤糖和两斤肉了,这些确实不能省,都是脸面上的事,做门亲事真是不容易啊。仲平的亲事也得抓紧了,得托媒人去寻姑娘,若是晚了就不好找,到时候又得多花彩礼。”

    “你说得倒是容易,还抓紧托媒人寻姑娘哩,若真有人家愿意把姑娘说给仲平,咱们家也没钱去娶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急什么,到时候再想办法吧,也可以问亲戚借一些。”

    “钱哪有那么好借?”杨三娘呛道,她心里苦得很,感觉这种日子过得没个头,年年愁这个愁那个。

    薛老爹没再吭声了,杨三娘说得没错,钱本来就不好借。十年前,伯明病得快要死了,除了从伯明二叔和三叔那儿借了个一百多文钱,从别处是一文也没借来。

    伯明和樱娘摘了一篮子菜就回家了,开始准备着做午饭。两人面对面蹲着一起择菜,再一起洗菜,配合得十分默契。

    樱娘炒菜的水平很一般,虽然在前世她吃过很多各式各样的菜,但她属于那种只会吃不会做的人。平时在家她也极少做饭,都是她妈妈做的。

    到了这里,反正要做的也就是几样素菜,做起来很简单,放油放盐炒熟了就行。他们俩一个灶上,一个灶下,时不时还开心地搭着话,温馨甜蜜得很。

    饭菜都做好了后,他们俩就用大碗把热乎乎的菜给扣起来,等着爹娘回家一起吃饭。

    杨三娘一回家就想起了白帕子的事,她把伯明叫到一边,“你快去把樱娘昨夜垫的那块白帕子给娘看看吧。”

    伯明窘着脸,“娘,别看了,这有啥好看的。”

    “她昨夜可有落红?”杨三娘紧张地问道。

    昨夜伯明根本没敢往樱娘的下面看,更不知道落没落红,他只知道当时樱娘要找东西擦那个地方。见娘这般紧张地问,他便一个劲地点头,“嗯,落红了,不需要看了。”

    杨三娘怕儿子护着樱娘会瞒她什么,仍然催道:“既然落红了,给娘看看又咋了?”

    杨三娘见伯明为难,“你是不是不知道她放哪的?你去跟她说,让她拿出来。”

    “娘,你真的不需再看了,我都看过了。”伯明实在不想因为这种事去问樱娘,他根本不在乎樱娘有没有落红。他还怕樱娘若是没落红,会遭娘的嫌弃,所以他想将此事推脱过去。

    樱娘在厨房虽然听不清他们母子俩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到一二。但这种事,她不好主动上前去说的。

    杨三娘见儿子不肯,只好自己来开口了,她走进厨房,笑眯眯地说:“樱娘,昨夜那个帕子给娘瞧瞧吧。”

    “好,我这就去拿。”樱娘就知道婆婆很在意这个,幸好自己不糊涂,没急着洗。

    当樱娘从卧房里拿出染红的帕子给杨三娘看时,杨三娘这才放心了,“嗯,有空你给洗了。咱家就这一块白绸帕子,还得留着以后给老二、老三、老四娶亲时用呢。”

    樱娘听了差点笑出来,心里暗忖,这块白绸帕子不会是当年婆婆用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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