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正如宁安想象的那样那般潮湿阴暗,外面的高墙上的小窗照进来,像一种奢侈品,尤显珍贵。

    大马猴和狱卒打过招呼,轻车熟路地带着宁远宁安来到牢房一角,“就是这个。”

    看到倒在破烂稻草里的人,蓬头垢面,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鞭痕,右脚脚腕处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整条腿耷拉在身体一侧,极其怪异。宁安和宁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方,从对方眼里的惊讶中才敢确定这个就是昨日还朝气蓬勃的大哥。

    见宁玉身边稻草微微动了下,宁安知道他并未完全昏迷似是,还是有些意识,拼命地唤他:“大哥,大哥你醒醒!大哥,不能睡啊!”

    昨晚上武班子的人说宁玉被带走时被没有受伤,一想到这,宁安怒从心头起,这帮子起子竟用了私刑!“谁把我大哥弄成这个样子的?是谁!”

    一旁的大马猴不满道:“爷带你们来算开恩了,别他妈的瞎嚷嚷,仔细爷把你也关进去!”

    “你……”听他嚣张,宁安更是火大,正欲怒骂。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制止了他的冲动。

    回头见宁远摇摇头示意他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大哥接回家。”

    听见宁远的话,宁安顿时无言,大马猴官差笑得更加得意:“还是这小哥脑子好使。回家凑够了钱来领人吧。”

    “敢问差爷,多少钱能赎回我家兄长?”

    官差竖起两根手指在宁远眼前晃了晃,“不多不多,也就二十两。”

    “二十两!抢钱啊!”

    “爱给不给,没钱就不放人,你看看他这样撑得过几天。”顺着大马猴官差指向看去,宁玉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右脚脚腕上黑黑的血痂还露着点点红肉。

    若是不快些治疗,宁玉的腿会废掉!宁安不敢去想。大哥一心要入武行,瘸了腿就是要了他的命啊!

    宁远的想法和宁安一样,若是腿瘸了等于断了大哥的生路,不再讨价还价,向大马猴抱拳作揖:“可否请个郎中,家兄的伤不能耽搁!”

    “知道不能耽搁就快点去准备银子,都叫我找郎中,当我开医馆的。快点去筹钱,不然就等着收尸吧!”大马猴不耐烦地撵他们滚。

    临了还不忘提醒他们钱一定要带够,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回到家时已是晌午,将事情经过粗略地讲述了一遍于二老听。一家子便急急奔走四处筹钱。

    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不过二两银子,让他们上哪去筹集这么一大笔钱啊?宁安不禁想到曾经的富贵生活,何时将二十两银子放在心上,可眼下,区区二十两竟让他如此劳心。

    身边不再有富甲一方的赵四公子,也不是武功盖世少侠白小双,更不是胸中城府万千的王爷。

    面对着恶势力的盘剥欺压,她再也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浑丫头,而是任人宰割的普通百姓。

    王爷?

    景天既然就是王爷,能不能去求他,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将宁玉放出来。

    不消片刻宁安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也曾去过他们一起住过的宅子,质问他为何如此对她。那时的她多么希望他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说一切都是误会。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而你不过是局中的饵。”

    可他就那么风淡云轻的承认了,半点不隐瞒自己的险恶用心——因为也没必要隐瞒了,他达到了目的,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再后来她就被那些对她曾经点头哈腰的家仆架出宅子,像垃圾一样的遗弃在路边……

    宁安苦笑,如此,还能去找他么?

    傍晚时分,一家人汇合,将借来的、当来的,连着宁远当先生微薄的月钱,同家里多年的积蓄算在一起,才不过将将七两半,离二十两的数目还差了一截。

    “才这么点,怎么办啊?”傅大娘说着就抹起了眼泪,宁玉此刻在牢狱之中还不知遭着什么样的罪,不禁悲从中来,“我苦命的儿啊……”

    “别哭了,你哭有啥用啊……我老汉活了大半辈子也弄不来二十两银子……是我没用……”傅大爷本想劝,可话到嘴边自己也哭上了。

    “爹、娘别哭了,都是我没用。”大哥身陷牢狱,爹娘老泪纵横。百无一用是书生,空读了那么些圣贤,却救不了大哥,宁远此时分外自责。

    看着哭成一团的老二,一脸愁容的二哥,还有那再大牢里的大哥,虽然明知他不是宁安依然将他当做亲弟弟来看待。所有的慈爱、关系、包容都给予了他。

    这是我的家人啊!就算是拼上所有的尊严也要试一试!想到这,宁安拔腿就向外跑。

    “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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