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徒弟是… …”

    韶志昨儿睡得晚,一早上就来这出,实在是有点儿没清醒,这会儿还没弄明白滕老指的徒弟是谁,因为对于滕老一直恭敬对待的主子,也有人传言是滕老一手带大的,也是他徒弟来着。

    早就陷在美梦中不可自拔的韶志这会儿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等着听那位主子的名字,说来也是惭愧,这位主子姓甚名谁,他这个准岳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可真是够神秘的。

    不过,人家也有神秘的资本啊!曾经在众人之中见过卢策几次的韶志表示,就看人家那做派就不是一般人,更不用说身上那些东西了,怎么看都是寻常见不到的好东西,可见其有权有钱啊!

    天香在一旁倒是看得明白,听着这意思不像是给那位主子求娶的,那样神秘的身份,说求娶都有些古怪,所以… …心中一动,她想到了狩猎节那日拖着猛虎回来的沈墨,据说那位是滕老的徒弟哪。

    悄悄拉了韶志一下,想要给他点儿暗示,韶志感觉到了,看了天香一眼,没从她的眉眼中看出什么端倪,便又专心致志等着滕老解惑。

    不知是曾经相术师时候的毛病,还是故意要压他们一下,滕老直等他们打完了眉眼官司,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狩猎节那日你们也应该见过,猎得猛虎的就是我的徒弟沈墨,他的武功于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声的,有我这个师傅在,也不是家无产业之人,配你们的女儿足矣,你们看呢?”

    虽然是征询别人意见,但看滕老的态度,却更像是威逼。

    沈墨?韶志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对狩猎节那种能够凸显男人英勇的节日他倒不是不知道,但就他自己那点儿功夫,在那种日子是出不了头的。也就不怎么关心别人出不出头,所以还真没怎么注意。

    “我倒是听说过,沈墨是个年轻英武的,只不过… …”天香一辈子都没经历过几件大事,这不多的几件大事,自己被卖入烟雨楼算一件,跟了韶志算一件,被逼出洛京也算是一件,这最后的一件,被逼出洛京。虽然不怎么明白韶志杀人的前因后果。但韶志是被谁抓到她还是清楚的。如果她没记错,就是这个沈墨沈大侠吧!

    多管闲事到差点儿害死韶志,让她再次无着无依,天香对这个沈墨“大仇人”不可谓记忆不深刻。

    韶志也是个爱记仇的。有了天香的几番提醒,他也想起来自己这个仇人了,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忘了滕老在这片地方的地位,嗓音高了起来:“不同意,我才不会同意我女儿嫁给那种小子,不看看他多大年纪了,好意思来老牛吃嫩草吗?我女儿花一样的年纪,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还指望着她有一个好结果哪,怎么能嫁给那样的人?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门都没有!”

    一嗓子喊完,再看滕老面无表情的样子。激灵一下,惧意又上来了,却还是顶着心中不安,嘟囔道:“反正我是不同意的,你再厉害,也不能逼我嫁女儿,我这个当老子的不同意,我女儿也是不会同意的,我女儿孝顺着哪。”

    天香也不同意,但又不想得罪了滕老,见韶志说得太强硬,忙笑着缓和道:“滕老,也不是我们夫妻俩不通人情,实在是那沈墨跟咱们家有些过节,再说也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好结这门亲的。”

    一张纸被滕老拿出放在了桌上,韶志仔细看了两眼,作为一个曾经吃公粮的捕快,他还是认得字的,认出来是自家女儿的卖身契,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为了能够在云岭落脚,逼着女儿去当侍女什么的,总是面子上抹不过去。

    天香的笑容也僵了,因为韶韵日日回家住宿,她也只当韶韵是找了一份白日的工作,竟是忘了还有卖身契这回事,虽然不是死契,但上头那写明了的一百两,却是他们拿不出来的,也就跟死契无异了。

    一文钱都可以逼死英雄汉了,何况是一百两?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竟是都哑口无言,在没有赎回身契之前,主人家对身契之人享有的权力不要太多,莫说嫁娶了,便是后代子孙,有这么一纸卖身契在,也都是妥妥的家生子。

    滕老看着夫妻两个都安静了,这才开口道:“这件事本来不需要你们同意,只要主子发一句话就成了,可是你们到底是韶韵的家人,这结亲不是结仇,总要跟你们说一声的。更何况,我对我那徒弟也是看重,自然不能让他的后代子孙与人为奴,所以,成亲后,这卖身契也就作罢,作为亲家,你们也能得些彩礼钱。既然你说你女儿是孝顺的,想来以后她也不会不管你们… …想好了吗?”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滕老的手段娴熟得很,这样的道理一说让韶志和天香都说不出一个“不”字,即便满心满眼的不愿意,却也只能憋屈地点头应下。

    “同意就好,明日彩礼就会送上来,我看过了,下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宜嫁娶,你们也准备准备,嫁妆钱就从这里出。”收起来那张卖身契,滕老又拿出一张纸,却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山里人家,这些钱应该够一份面子上过得去的嫁妆了。”

    真正的平民人家,嫁妆哪里要的了五十两?看着那红红的印章,天香的心里头跳跳的,这个滕老看样子还是有些家底嘛!

    既然都应下了,还不如做得好看点儿,天香连忙收起了五十两的银票,笑着对站起身来的滕老说:“您放心,我一定给准备一份妥妥当当的嫁妆,亏不了韶韵的。”说着恭恭敬敬把滕老送出了门。

    再转回头来,看到韶志黑着的脸色,天香道:“滕老走远了。”

    才听得这么一句,韶志就骂起了娘,随着一连串的脏话骂着,掀翻了桌子,“老子差他那点儿钱,那兔崽子险些害死老子,还要老子把女儿嫁给他。没门儿!我白养这么大的女儿,给他做媳妇,没得他!… …他这就是存心膈应我的,真以为抓到我的把柄了,想要威胁老子,没门儿!… …赶紧,叫韶韵回来,就说家里有事情!”

    这些年,韶志早就习惯了跟韶韵商量事情,遇到这等大事。也完全没有想着是不是要让女儿家避讳了去。毕竟婚姻嫁娶这等事。没有跟子女商量的。

    天香是不赞同韶志这么做的,闹僵了难道真的要换地方,好容易在云岭住惯了,她觉得这里挺好的。真心不想换地方,但要是惹恼了滕老他们,又怎么待得下去,便是要走都不太好走吧,那些江湖人,高来高去的,真不是他们平民百姓能对付的。

    惹不起都躲不起啊!

    从洛京到云岭,他们已经躲了,可那沈墨不还是跟了来。也是无巧不成书了,他的师傅竟然就是云岭的,这可真是… …陡然涌上的疲惫之感让天香有些撑不住。

    再听韶志要跟韶韵商量的意思,心里头又气了起来,她是不会气韶志随便惹事的。反倒是觉得韶韵不争气,想当初,在洛京,那么好的条件,她都努力给她争取了,结果呢?就她自己清高,什么都没弄成,若是当初她能够成功跟上郑王世子,他们哪里还用得着逃出洛京,跟洛京比起来,云岭这等穷乡僻壤,又有哪里好?

    自己对她掏心掏肺,她却总拿自己当外人,眼睛里那种看不起的意思… …再想到平日里那些觉得上不了心头的小手段,也都觉得膈应起来,皱紧了眉头说:“叫她回来有什么用,指不定还是她招回来的哪!”

    天香这般说也不是毫无根据,对上韶志疑惑的表情,天香嗤笑一声说:“狩猎节那日我还见她跟那沈墨单独说话,指不定早就认识,啊,沈墨,当初听这个名字我还没想起来,在洛京的时候,这人还来过咱们院子,那时就是来找韵儿的,咱们这个女儿,本事大着哪。”

    心里头有怨气,这语气中也就有了些阴阳怪调的意思,韶志听着不顺耳,眉头皱得更紧了,瞪着天香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要上手打人。

    天香怕了一下,却又鼓起了勇气继续说:“你也别急着生气,无风不起浪,我看事出有因,韶韵肯定是知道一些的,只不过就怕你问了她不说,咱们这个女儿你还不知道吗?真想要瞒着什么,你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

    韶志没有反驳这句话,的确,就好像是韶韵的相术,那定然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可是他这个当老子的什么时候才知道的呢?

    有些事情,当时或许只是疑惑,但疑惑的种子也能够长出离心的花来,应时应景的时候,未必不是一枝利箭正中靶心。

    天香跟韶志多少年了,别的不说,对他的表情代表什么意思还是亏恶意揣测一二的,见他不像往日那样跟自己发怒,心头又松快了些,言语也不再留情,“女儿家,留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咱们辛辛苦苦想要为她找个好的归宿,在她看来,说不定还是耽误了她,如今她自己找到了好的,咱们要再拦着,指不定就真成仇了。”

    说着天香也叹了一声,“你也别往坏处想,韵儿这样,未尝不是为了你这个当爹的,那沈墨若是真的一直揪着你那事情不放,除非改朝换代大赦天下,否则还真保不准什么时候再把你抓进去,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韵儿指不定也是这样想的,这才想要嫁给那个沈墨,若是你成了他的老丈人,便是为了名声好听,他也不会再害你了。”

    入情入理的分析听得韶志眉头舒展,半晌才叹一声:“得了,我是管不了了,就这么办吧!”摆摆手算是同意了婚事,却没想着话题是怎么从“不同意”到“韶韵愿意嫁”上头来的。

    看着韶志怏怏回屋,天香微微笑了笑,枕头风从来不是正着吹的,这么多年,她早知道怎样下舌头比较管用,堵住了韶韵所有的说辞和退路,她倒要看看那小丫头还怎么扭转乾坤,重新得到韶志的信任。

    ps:

    怎么回事,老是系统异常,还贼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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