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厉家的棚子右边正好是威国公姜家,国公爷姜昊然带着妻子闵氏及三个儿子来的,最小的儿子还小就没有带出来。闵氏高挑的身材,一身艳色,在众多的夫人小姐中显得格外的惹人注目,那爽朗开怀的笑声,也很另类。京中妇人大多不喜闵氏,但也艳羡得很,他们夫妻伉俪情深,威国公无小妾通房、也不在外流连,还生了四个嫡亲的儿子,本人也长得足够的惹眼。论京城中那么多人家,哪一家哪一户的男子能够做到这个份上。

    姜昊然一家向老夫人行礼后,就带着厉景琛兄妹三人去了他们家的棚子,姜昊然也要带着厉景琛认识认识姜家这边的亲戚朋友。姜弼宁走在厉景琛的身边,给了厉景琛一个手肘,“琛弟在宫中伴读情况如何?我可听了其他人说,你经常挨板子,十皇子吧……”姜弼宁挠头,也不知用什么形容词比较好,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口。

    “十皇子挺好的。”厉景琛违心的说道。

    “嗯,我知道十皇子挺好,只是在课业上难免多出些错漏,那帮子人可都说了,看你挨板子那一下一下的都替你疼。”姜弼宁交友广泛,京城世家官宦人家的子弟很少有说不上来话的,厉景琛读书的时候经常挨板子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功夫和厉景琛见面。

    厉景琛装作疼的咧了一下嘴巴,“习惯就好了。”

    “我没有告诉爹娘,不过,想来他们也是知道的,他们另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清凉止疼的膏药,等会儿你带回去,被打了就挖一块按在手心里捏着,会好很多,也不会伤了筋骨。”姜弼宁提到他的药膏,就有些兴奋的指手画脚了,恨不得现在就拿出来给厉景琛用用。

    “表哥你别老说挨板子,你说一次我手心就抽抽的疼上一次。”厉景琛一脸肉疼的皱了一张俊秀的脸,这个样子才有些十几岁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哈哈哈,好好好,我不说不说。”姜弼宁哈哈大笑,爽朗的精神气颇得舅母闵氏的真传,引得其他人家的闺阁女子纷纷偷看,小脸儿都羞红了。

    到了棚子里,闵氏抱起了厉魏紫就不撒手,他喜欢女孩子,可惜他们家情况特殊,有四个儿子尽够了。

    闵氏和厉魏紫说话,厉魏紫声音奶声奶气的特别可爱,闵氏问:“小沫儿知道五毒是什么吗?”

    “知道,哥哥有对我说过。”厉魏紫也喜欢闵氏,但总觉得怪怪的,舅妈的怀抱为什么不是软软的啊,和娘亲、和老祖宗的一点儿都不像。掰着手指,厉魏紫一一说了出来:“有蜈蚣、蛇、壁虎、蝎子和,和,和……”厉魏紫想不起来了。

    “和蟾蜍。”厉景琛正缠着两个双胞胎的哥哥玩,听妹妹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受不了的皱了眉头,字正腔圆的抢着说道。

    厉魏紫挠头,脑袋上的小揪揪都被她挠乱了,小舌头折腾了半天,“馋,醋。”说出来的字眼却怎么都不是这个味道来,惹得大家笑了起来。

    闵氏点了点厉魏紫挺翘的小鼻头,拿了一个青色的梅子逗弄着厉魏紫,“好孩子,馋醋了啊,可是醋太酸不好吃,我们吃青梅子好不好,也是酸的。”

    青色的梅子个头老大,但看着就酸,生小儿子的时候威国公挺爱吃,今年庄子送东西时也就备上了,只是如今这梅子却没有人喜欢,太酸,酸的人倒牙。

    厉魏紫皱起了小眉头,舌头在嘴巴里动动,看了青梅子她嘴巴里的口水就出来了,“舅妈,小沫儿不要,看着好酸。”

    “哈哈,那我们吃青梅子做的蜜饯,这是甜的。”让婢女端上来了青梅蜜饯,酸中带着甜、甜中透着酸,味道很好,厉魏紫吃了一小瓣就喜欢的眯起了眼睛,窝在闵氏的怀中高兴的笑弯了眉眼。

    间或有姜家熟悉的人过来,威国公姜昊然就带着儿子和厉景琛兄弟见客,不像老夫人之前带着厉景琛兄弟见的人都是女客内眷,威国公见的客人都是男子,对厉景琛打开人脉关系具有更大的作用。

    又有人来拜见,此次来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文士,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仿着前朝文人风骨穿戴着敞袖宽巾,人极为消瘦,眼睛深凹,看人都是眯着眼睛,下巴上一缕随风而动的山羊胡,颇有些乘风归去的感觉。他身后跟着一个少年,正是以前的七皇子伴读、现如今穆郡王世子的伴读,那么中年文士就应该是建安侯了。

    姜昊然和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与建安侯并无往来,加之建安侯认为男子应当风流,看不上姜昊然只娶一妻的做法,就更加没有交集,再说了威国公府也不是建安侯可以高攀上的。

    建安侯自以为文人风骨,看不上阿堵物,更是可怜爱惜勾栏瓦子里头的风月姑娘,常年厮混在其中,也颇做了几篇酸腐的文章,被青楼楚馆中的娇娘称之为郎君。但是总这样只出不进也不是办法,就拖了关系、走了路子把儿子送进了宫中当伴读。建安侯就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大事,时常带着儿子招摇过市,再缠着人说说那前朝遗风、自家忧国忧民的论调,这样的人姜昊然夫妻是看不上的,也不屑于之交往。

    “威国公安好,多日不见,某时常挂念,以前是某驽钝,多说了一些话惹恼了国公,是某错了,望国公原谅,日后两府之间多多往来,也好解了过往的嫌隙。”建安侯上来就长揖到地,一副“我错了,我道歉”的摸样,看起来认错态度良好、姿态诚恳,但其态度未尝没有逼着他人冰释前嫌的意味在,更何况两府之中本就没有什么嫌隙、更无往来。

    建安侯话中什么多日不见、时常挂念,听得姜昊然头大,避让开来,还未等他开口,闵氏就哂笑的说道:“建安侯是否记错了,我家老爷与你并无嫌隙,威国公府与建安侯府也无往来,建安侯你这般作为不是说我家老爷与你之前是至交好友,建安侯还是快快起身为好,免得让人误会。”

    闵氏的话说的不客气,但他就是看不上建安侯的做派。

    建安侯一张瘦得仿佛脱了形的脸一时间十分的好看,想要发怒,但是顾忌什么又硬生生的压了下来,但胸膛上积压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一挥广袖,“男人说话的时候,妇道人家插什么嘴,国公爷理当好好管教管教夫人,别失了世家礼仪。”

    闵氏嗤笑,“来人,请建安侯出去。”

    闵氏乃大齐朝四大异姓王之一东山王的嫡亲妹子,整个京城能够让他卖面子的只有皇家,建安侯一个小小的侯爷就敢和他张狂,书读傻了吧。

    “喏。”棚子两侧人高马大的侍卫得了命令,架着建安侯就扔了出去,建安侯那身板抵不住人家侍卫一拳头的。

    建安侯被扔了出去,看热闹一阵笑闹,建安侯的儿子羞得恨不得挖个洞躲进去,连忙掩面离开。建安侯磊落坦荡的整理了衣裳发髻,一脸肃容的看着四周的人,看热闹的没了趣味纷纷离开,待周围没有什么人了,建安侯狠狠的朝着威国公家的棚子唾了一口,“哒,待某日后封王拜相,再看你们对某阿谀奉承,哼。”背着手,挺直着背走,迈着方步走了,想到日后的景秀前程,建安侯忍不住雀跃起来。

    建安侯不过是个闹剧,棚子内又恢复了笑闹,厉景琛笑着听舅舅的关心之语时也不免想着,建安侯此番作态究竟为何,毕竟他的儿子成为了祁泰初的伴读,只是祁泰初不会这么没脑子的让建安侯做这些事情吧,也太没有脑子了些。

    建安侯这般还真是祁泰初说的,祁泰初还是个童儿、没有一世的阅历,能够想到拉拢人已经不错。祁泰初看建安侯有利用的价值,但建安侯太清高自傲,得罪的人太多,就让建安侯放低了姿态,和别人家多走动走动,谁知建安侯自作聪明,认为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他,纵使皇亲也应该与之交往,因此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说来建安侯真是读书傻了,一开始靠向七皇子,但晟国公梁家对的态度是他可有可无的,后来儿子成为了穆郡王世子的伴读,在祁泰初有意交好下,他认为自己的好运气来了,做起了封王拜相、辅佐明君、青史留名的美梦,也不知道祁泰初何来魅力让他有这种妄想,不可知啊!

    建安侯走后不大一会儿,就听外面传来了动静,皇帝来了,皇帝威严却不失平和,接受了众臣百姓的拜见后就让大家各自忙着。从马车上下来后,皇帝皇後领着众人往皇家搭建的帐篷而去,沿路与世家臣子叙话,也算是另类的慰问。

    没有多长时间就走到了威国公家的棚子外,姜昊然领着家人拜见,厉景琛先前已经带着弟妹回了厉家的棚子,待会儿就轮到他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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