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来着是何意,这样被偷窥着,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秦辞玉皱眉,并没有被沈阙逗笑。

    沈阙讪讪一笑,好冷的笑话,张张唇瓣无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秦辞玉:静观其变。

    沈阙:……说了简直等于没说。

    一室安静,四周除了屋外不是传来的嘅嘅虫鸣,就再无他响,连呼吸的声音都微乎其微。

    但沈阙闭上双眼,放慢放稳呼吸,平下心来感受那股微弱的呼吸声。

    “呼……哧……呼……哧……”一下一下带着平缓的节奏,又带着几分力道,竟有越来越响的兆头。

    沈阙不禁问秦辞玉:听到了吗?

    秦辞玉不解:什么?

    沈阙挑眉,会如此反问就是没有听见的意思了?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不光是这次,最近这些天,沈阙常常在静下心来后耳听一些零零碎碎的杂音,她一度以为是自己有耳鸣,只是这“耳鸣”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更显得清晰起来。

    沈阙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自己的耳朵,难道是因为她的耳朵?

    从前若是她听力异于常人的话,现在简直越来越异于常人起来,几乎每天都在进步,因为她今天白天还没有听见如此清晰甚至有规律可循的呼吸声。

    认清了这一点的沈阙不由狂喜,不管如何,自己有一门超出常人的能力,那也是极好的,而且听力在许多地方都是极为重要的,比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比如看不见敌我的障碍区。

    过了许久,贴在窗口的人仍是呼吸平稳,没有刺杀他们的意象,但也没有不难烦而去的打算。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会这么无聊,大半夜跑到他们的寝宫来偷窥一番?

    再说人兽文化博大精深,是一般人能参透的吗?沈阙打着哈欠,戏谑地想着,最后补上一句,连我都参透不了!

    秦辞玉眉头皱紧,他当然不喜欢这样长时间的被偷窥,再加上来偷窥的人意味不明,身份不明,就更加不喜。

    沈阙:你的暗卫呢?

    秦辞玉:不知道。

    沈阙疑惑,若是她能听见偷窥者呼吸的声音,照理说应该也能听见暗卫呼吸的声音才对,可是她现在竟怎么也听不见一丝一毫……要么就是暗卫不在岗位上,要么就是暗卫有了什么意外。

    突然,沈阙心一动,她竟然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暗香,似冬天雪夜里悄然暗绽的寒梅,星星点点,一朵、两朵、三朵……绽开的越多,香气也就越浓。直到沈阙确定她闻到了这股味道,也确定是从偷窥者身上传来的……胭脂香?因为大夏天的,总不可能与梅花盛开了吧?而且他们院里也没有梅花。

    但是……怎么会有胭脂香呢?难道来偷窥者竟是个女子?沈阙眉头也皱成一团,想不透。

    他们难道真有被偷窥的价值?来观摩人兽文化什么的,不过是她充满恶趣味的猜想,她自己心里都觉得不大可能,但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沈阙越想越乱,原本平静的心变得稍稍糟乱起来,她所能听见的呼吸声也就听不见了。

    果然只有静下心来才能听见。

    沈阙尽力将自己的呼吸放稳,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脑子里也不去多想,但却迟迟为听见之前那股平缓有力又略带微弱的呼吸声了。

    是她的幻觉?沈阙当即否认,那么清晰那么持久,怎么会是幻觉。是偷窥者偷窥不到什么就走了吧?

    果然,秦辞玉低声道:“走了。”

    沈阙挑眉:“你说是谁会无聊到爆地大半夜来我们这儿偷窥,还就偷窥别的什么也不干。”

    秦辞玉:“想不到会是谁,难道又是皇上派来试探我们的人?”

    沈阙想着那道暗香,隐隐觉得简直仍缠绕鼻端,淡淡的却相当的好闻。

    “应该不会……吧……”沈阙的语气是不确定,极度的不确定,谁知道会不会是皇上派了个女的来刺探。

    “可是一点杀气都没有,不像吧?”沈阙问道。

    杀手和刺客,身上一般都带有尖锐的杀气和常年杀人的阴冷之气,这是无法隐藏的,所以一般人都以这个来判断来人是否是杀手,常与杀手接触的人,只需一眼就能判断,当然这样的人是极少的。

    沈阙和秦辞玉都属于通过气息来判断的人,需要一定的时间,却也是较为准确的。

    刚刚那偷窥者待了许久,他们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气和阴冷之气,甚至感觉不到来人身上的恶意,好似那偷窥者来此真的只是为了偷窥一番,没有别的目的。

    “秦尔,秦叁。”秦辞玉朝黑暗中轻唤,想要招来暗卫详细询问一番,可是他呼喊了好几次,都不见有人出现,也不见有人回应。

    “怎么回事?”秦辞玉皱眉不解地呢喃。

    沈阙也觉得奇怪,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周围有除他们之外的其他人存在。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沈阙直觉道。

    秦辞玉沉吟:“可能。”不是可能,是极有可能,几乎可以确定。若非出了事,暗卫怎么可能不见?

    沈阙问:“你有没有给他们安排什么任务?”

    秦辞玉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

    沈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这是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暗卫有任务要办,秦辞玉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秦辞玉怎么可能把保护自己生命安全的暗卫使派出去干别的事?

    秦辞玉又等待了一小会儿,朝黑暗轻叫了一声,仍是得不到回应。

    忍无可忍,秦辞玉一把掀开被褥,竟直接迈开腿下地走了起来。

    沈阙瞪眼:“卧槽!”

    秦辞玉是真真的紧张和恼怒,留在身边的暗卫,自然是有本事的暗卫,如今竟擅自离职,不知去向何处,怎么叫人不气?而且就算并非是他们主观意识上的离职,这样在黑夜里无声无息地被放倒了,他们的本事都是吃屎吃出来的吗!

    秦辞玉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回到床榻边上。

    “卧槽你丫没腿残!”沈阙大骂,她竟然被骗了这么久!

    “我也没说我腿残了吧?”秦辞玉淡淡道。

    “你没腿残你成天坐轮椅,你脑残啊?”沈阙挑眉继续大骂。

    “我乐意。”秦辞玉勾唇一笑。

    沈阙气结,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已经久远了的细节。

    “上次我们逃亡的时候,在山里,从一个断崖上掉了下去,然后掉进了河里……”沈阙道来,“当时明明有一个杀手追过了伤了你,但是……”那个杀手竟然往水里一沉就消失不见了,是不是你的腿干了什么……

    没等沈阙说完,秦辞玉就已经料想到她要问的是什么:“对,是被我用腿给杀了。”

    沈阙一口口水差点被呛得半死:“用……用腿?”还真被她猜对了?

    “我踢断了他的鼻梁骨……我觉得起码有三分之一的碎骨扎进了他的脑里。”秦辞玉云淡风轻,说得简直像是在说明天是什么天气他们该吃什么菜。

    沈阙瞪着眼,眼神却往他的腿飘去。这货的腿不但没有残废,而且还矫健的很!

    “你干嘛没事装腿残,害得别人笑话?”沈阙非常的不解。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腿残的废物王爷,只有你知道我并非如此,这感觉难道不好?”秦辞玉反问。

    沈阙嘿嘿一笑,还别说,这感觉真不错。她一把洗刷了之前得知自己被骗的烦躁,嘿嘿嘿,反正还有更多的傻逼不知道他没腿残。

    ……不对啊,他还是没有回答问题,到底为什么没有腿疾却装腿疾?

    “你别逃避,”沈阙道,“既然都已经让我知道你没有腿疾了,为什么还不肯告诉我原因?”

    秦辞玉:“每个人都该有不愿告诉别人的事吧?”

    沈阙被堵得哑口无言,确实,每个人都会有不愿诉说的秘密。

    秦辞玉坐上梨木轮椅,出了屋去侦察一下。

    没多久就回来了,只是脸色明显黑了好几分。

    “怎么了?”沈阙不由问,脸色怎么黑成这样?都快成包青天了。

    “没事。”秦辞玉走到床边,下了轮椅,再爬上床榻。

    “说啊,”沈阙黑线,没事脸会黑成这样?“难道又是不愿告诉别的秘密?”

    “不是。”秦辞玉否认。

    “那你倒是说啊!”神神秘秘的,难受死她了。

    秦辞玉突然一笑:“几个暗卫都被吊在树上。”

    沈阙被他笑得毛骨悚然,闻言则大惊:“什么?”

    “放心,只是被迷药迷晕了,没死。”

    “……怎么可能?”

    “骗你做甚。”

    沈阙勉强信了他的话:“那现在呢?”

    秦辞玉疑惑:“什么现在?”

    “你没把他们弄下来?”

    “为什么要弄下来?”

    “……”你都发现他们被吊着了还不放下来?

    “让他们吊着吧,我看树上风吹吹,吊个一夜露水也有了,风水挺好的。”

    “……”

    沈阙练练咂舌,真是作孽啊,这帮倒霉暗卫是摊上了怎样的主子?

    秦辞玉往被褥里一钻,翻过身:“睡觉。”

    沈阙向屋外树的方向飘去一个同情的目光,果断躺下睡觉。

    既然你们主子都说了树上风水好,你们就吊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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