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这些日子安稳的很,自从于绣将原料卖给程家之后,程灵绮便大刀阔斧的开始搞起了生产。

    另一边,于绣恐怕做梦都能笑醒,他现在没办法不笑,一来,在程家这桩交易中,他获得的利益实在是巨大到难以衡量。在取得铁业的经营权之后,反手倒卖,其中差价上赚了不少。

    二来,于家的丝绸业的风险也完美的转嫁给了程家,非但如此,丝绸业他们还是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在这宗交易,实在可以说是商业交易的最牛境界了,美名叫做空手套白狼。

    如果紧紧这些也就算了,可那于绣竟然又牢牢的控制了周边丝绸的原料,平日里低廉的原料,他们转手又以二倍的价格交给了程家。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程家都是最大的受害者,而且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是这些他程家也只能咬着牙认了,即便他们有什么怨言,即便程破敌有点后台,但是他们都没有一丝办法。

    这一首运作,都是在程灵绮决定报复于家那一刻起,于绣那只老狐狸一手策划的,这老家伙恐怖的程度,可见一斑!

    所有的套路都像是连环锁,这一连环招下来,程家不死,也脱了很大一层皮。

    纵然程灵绮经商很有一首,可是在于绣的策划下,还是栽了,或许可以说是程灵绮一时大意,但事实上绝非如此。

    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的恐怖。

    可以看出,于绣贪图程家不是一时两时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其实他也一直都在找机会,从一开始的入赘未果就能看出一二。

    商业斗争往往都是这样,大多数人恐怕只能看到最后的结果,可其中的推演,心理博弈,对机会的猎取,信息的获得等一系列前期的准备,这些大家都是看不到的。

    他不像战场斗争,那么的血淋淋,那么的直观,那么的可以让人斗志陡升。这种可以概括五个字,润物细无声。

    如果不是后来有徐灿一手接管了所有对策,现在程灵绮恐怕还在疲于应付于绣,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巴陵第一富从此易主,非但如此,很有可能程家还会落得一个欺瞒朝廷的罪状。

    他相信程破敌为官的时候,肯定有很多政治对手,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算是陆伯平之流想要保住程家也不可能了。

    前面说过,朝廷是要脸面的,你这几十万的布匹一旦出了问题,程家无论如何都跑不了,而后面还有一系列的政治影响恐怕是徐灿想不到的!

    所以他的无心之举,非但帮助了程家,甚至隐隐的帮助了政治上的很大一批人。当后续那一批人知道这件事之后,恐怕也要感激徐灿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来说,最直观的还是影响了程灵绮。

    在程灵绮最孤立无援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的那些推演、那些丝毫不比于绣差的商业陷阱呈现在程灵绮的眼前之时,程灵绮有的只有佩服。

    这些话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或许才会深思,才会佩服!

    对于徐灿的改观越来越深,她现在也弄不明白对这个夫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作为一个少女,她也幻想过自己向往的爱情,可是她也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封建礼数的社会,她心中那些少女心,不过也就是一些奢侈的幻想罢了。

    终于到那一天,程破敌把她的幻想全部打破,徐灿来了,那个她认为一无是处的赘婿闯入了她的生活。

    她憎恨徐灿,不是因为种种的外在原因,与其说她讨厌徐灿,不如说她是在无声的反抗着命运。

    她也知道她反抗不了,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认命。

    她在京师有个意中人,她是那么以为的,她甚至幻想着她的意中人会带着官身过来,驱逐徐灿,然后迎娶自己。

    可是这个想法渐渐的在她心里消磨殆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习惯了徐灿的存在。

    尤其是在中秋诗会、火烧连船之后,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

    本以为这些已经够了,可是这个男人却又一次用实际行动征服了她的少女心。

    没错,就是这一次完美的商业反击!

    这一系列的阴谋阳谋,她自信策划不出来,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它可能会有的结果,但是他相信,如果于家真的上当之后,后果绝对是毁灭性的!

    可是就在冬月这一天,她所谓的意中人真的来了,天气阴冷,他们就那么四目相对。

    程灵绮有的多数是不可思议和惊讶,阔别几个月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种情感难以言表。

    而盛凌逍还以为自己这意外之喜震惊和感动了程灵绮,所以她才会是这种表情。

    震惊是有的,可是感动此刻却已经当然无存。

    “怎么?才两个多月不见,便不认识了么?天气这般寒冷,不请我进去坐坐?”

    本来盛郎中的官队要晚一日才到的,但是他急于想见到程灵绮,所以偷偷的骑了一匹快马,提前一日到了巴陵。

    到巴陵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程府。

    程灵绮只听闻有人要拜访自己,她完全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会是他!

    程灵绮结结巴巴的道:“哦……哦,快……快些进来取取暖。”

    盛凌逍带着微笑,笑容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带着很强烈的自信,他随着程灵绮进了外府的正堂。

    将披风放下之后,竟然伸手揽过了程灵绮的柳腰。

    这一举措竟然让程灵绮一时间举手无措,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些或者做些什么。

    这种感觉有过一次,在离别的前夕,她就那么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可是啊,那毕竟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徐灿从门外走了过来。

    今天一早,程灵绮便来到了外府,和徐灿商讨了一些关于于家的对策之后,徐灿便让程灵绮在这里稍等片刻,说是有什么惊喜要给她。

    他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如果近看,你能知道,这正是徐灿本来要送给程灵绮过生日的那个万花筒。

    这个东西他做出过一个,不过被杨紫凝那小娘皮偷走了,又加上那个时候,他为了救李红拂去了苗人寨,好巧不巧的错过了程灵绮的生日。

    不过这个事他都一直记着,又加上这些日子本身也有很多杂事,一时间也没有想起来,今天谈完事情之后,恰巧想了这回事,于是便回去做了一个。

    这个东西倒是不怎么耗时辰,不一会儿便做好了。

    他甚至已经可以想到程灵绮那小妞惊讶无比的样子,就在他出现正堂之前的时候。

    眼前的一幕让他呆了片刻,手中那万花筒生生的掉落在地上,天地间好像都安静了,唯独那万花筒和地面的撞击声。

    他没有什么表情,不悲不喜,谈不好什么样的感觉,如果真要说有,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吧。

    他看了一眼那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摇了摇头,面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离开了。

    清晨的阳光拉出他的背影,竟然有一丝萧条感出来。

    候馆灯昏雨送凉,小楼人静月侵床。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金屋暖,玉炉香。春风都属富家郎。西园何限相思树,辛苦梅花候海棠。

    这个时候,程灵绮才反应过来,她一把推开了盛凌逍,提着罗裙,匆忙的走了出来,由于没有留意,却被门栓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此刻也已经忘记了疼痛,哽咽的叫了一句徐灿,可是徐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眼帘。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在前不久,徐灿出狱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场景,那个时候徐灿虽然有失望,但是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眼神。

    他适才的眼神真的太可怕了,仿佛一瞬间,将所有的情感全部割裂,似在对程灵绮做了一个了断。

    他以前也开玩笑说过她京师的相好要来寻她,可是真的轮到这个时候,他却真的没有了那么的洒脱。

    或许这就是一个赘婿的悲哀吧,或许他努力的做了这么多,还是不如阔别已久的一个拥抱吧。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的,毕竟他对程灵绮是没有感情的,可是事情好像超出了他的发展。

    所以他适才也只是极力的在将事情朝自己预设的轨道上走罢了。也只能这样欺骗自己了。

    金屋暖,玉炉香。春风都属富家郎。西园何限相思树,辛苦梅花候海棠。

    他此刻就是那一株孤独的梅花。

    程灵绮捡起地上那奇怪的东西。

    他说要给自己惊喜,她朝孔洞中看了看,渐渐的笑了起来,脸上带着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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