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岳满是被从床上打起来的。

    动手的是易可,其实不过是推搡了两把,但在睡眠最深沉的时刻,现实里发生的事情总能在梦境中被反应出来,原本岳满正做着抱着易可翻云覆雨的美梦,转眼间身下人却变成了一只大老虎给了他两爪子,硬生生把岳满给吓了起来。

    他跳坐起来,脑袋里还迷迷瞪瞪地,茫然地看了易可两眼,却见自家那口子皱着眉头,道是:“该上早朝了,王管事在门口唤你许久了。”

    于是岳满下意识往门口一瞥,果见王管事弓着身子,缩着存在感,却一声一声叫着:“世子,世子,该起床了,今儿个可是您头一回上朝,千万别去迟了。”

    尽管是被别人硬生生按在头上的活儿,不过岳满倒是自觉自己是个小人物,哪里敢真迟到,于是心头一着急,就要从床上跳下去,脚却绊到了被子,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莫慌呀。”身后易可看不惯了,便叫王管事唤小厮端来净面的手巾盆子,自己则从一旁取过岳满的朝服来,替他更衣。

    岳满大松一口气,他正犯愁这怪模怪样的衣服他根本不会穿呢。

    将最后的襟扣扣好,易可其实有些艳羡,自小励志要在仕途上闯荡一番的是他,但如今得到了这个机会的却是岳满。他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叹了口气,目送一大一小两台轿子送父子两个出门,回头却揉按了两下太阳穴,道是自个儿最近总是跟岳满胡闹,夜间不睡,白天不醒,都这个点了,却困倦得慌。

    所谓的“这个点儿”……岳满从轿子小窗口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光,据说一日最黑暗的时刻正是黎明之前,而如今满头的星点闪烁,大概,凌晨三四点钟吧……

    哪怕颠簸如轿子,岳满屁股底下坐着硬邦邦的木板,将后背倚靠着,渐渐竟然又睡着了,就连落轿那一颠也不过只教他换了个姿势。岳满的脑袋不停磕点着,那边厢老王爷见自家儿子还不出轿,撩开轿帘,见他这副模样,气得踹了上去。

    “起来!你睡个什么劲儿?当我不想睡啊!”老王爷的关注点从来都是偏的,此时此刻只顾着羡慕嫉妒恨了。

    岳满这小身子骨哪儿经得起那一踹,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脑袋与硬石板亲密接触,这才惊醒,揉按着撞得生疼的脑壳和膝盖,嘶嘶两声,瞪了自家便宜父亲一下,刚想说什么,却被瞪了回来。

    父子两个其实长得有些像,但论眼睛绝对是老王爷要大得多,瞪起人来气势十足。岳满脖子缩了缩,跟在自家爹屁股后头,进入了等待上朝的小偏厅。

    他腹诽着,没准这个时候那个皇帝还在哪个妃子的温柔窝里呢,凭什么大臣们就得苦逼兮兮地站在这里,假模假样地互相寒暄?

    此时距离殿试还有一段时日,新的举子们并没有得到官职,于是岳满这个突然多出来的新的朝臣便格外显眼。去过七夕宫里举办的家宴的人知道这便是贤王那个未曾露面的世子,没去过的人猜测着这人是谁,就是不肯做第一个出头的,上来打探,于是三三两两的熟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倒叫岳满挺无聊的。

    幸好有太监上来指点礼仪,以免他到时出什么漏子。岳满假装学得认真,实则上他点头那都是打瞌睡呢。——反正,他表示,到时候跟着大流走好了,大流跪他就跪,大流起他就起,至于演讲什么的,轮不到他这种小人物。

    不得不说岳满的政策制定得十分成功,似他这般的职位,甚至连传说中的金銮殿都进不去,是站在殿外的,听也听不清,只能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来。

    就是他有点太高看自己的体力了。他原本以为上朝是个脑力活儿,没想到是个体力活,在冷硬还沾着朝露的石头上磕三个响头,站起来又要维持一个半躬身的姿势,腰整个都是酸的。

    岳满早就神游不知道哪里去了,看着自己的脚尖数着时间,这该两小时了吧?太阳都出来了啊,早晨的太阳怎么这么冷,说好的夏天呢,我现在宁可中暑啊!

    不过也只是这么说说……岳满最终还是撑了下来,脚步蹒跚跟着大流离开这个地方,茫茫然地在人群中搜索到了昨儿个见到的自家上司,跟着他去了传说中的吏部。

    然后岳满发现他搞错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他听着吏部这个名字,原本脑补着这大概是传说中判案的地方,还编了几个错综复杂的冤案,yy自己在别人一个脑袋两个大的时候发现了凶手是谁,顺便配上经典台子“真相只有一个!”那叫一个帅气!像是自家易小可啦,佩服自己佩服得不要不要地。

    虽然案子的情节有些眼熟,貌似出自某个叫做《假小学生走一路死一路手册》的动画……不过这显然不是岳满关注的重点。

    然后他发现,这是个大家聚集在一起喝茶的地方。

    他望天,向身边的人打探了一下,毫不在意那人眼底掩藏得不怎么样的鄙视目光,才得知原来吏部相当于人事部。但如今并不是什么有人事调动的时刻,整个部门都很闲。

    岳满坐了半个上午,觉得屁股都要坐出痔疮了。他换了好几个坐姿却仍旧无聊得要命,脑袋里挂念起婚介所来,不知道眉娘和灵儿在干什么,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大宗生意上门啊。

    他这坐立不安的模样被上司看在眼里,吏部的尚书是个圆滑的老头子,见他这模样便笑眯眯道:“世子恐是不习惯吧,不如今日先回王府休息吧。”

    只称他做世子,倒是把官场上自己是岳满上司的事没有拿出来讲。

    得到特赦的岳满毫不客气地跑了。

    原先是想先去婚介所看看,出门转了半天却不知道轿子停在哪里,只好用步行的走,走着走着,整个人都累得要命,幸好王府竟然在不远处,他深吸一口气,用最后的力气走到王府门口,敲响那扇门,然后在自家小厮古怪的目光中,趴在门口,死活不肯进去了。

    那小厮不知该怎么办是好,只好叫了王管事来。

    岳满这死狗一般的模样落在王管事眼中,把总是笑眯眯的胖管事吓得不轻,还以为是自家世子受了什么内伤,这才半死不活地趴在那里。叫人七手八脚地把人抬回世子屋内,正待叫御医来时,自家世子妃亦是怕得要命,就要查看岳满身上是否有伤口,倒是着急地脱起他的衣服。

    岳满那边,眯着眼睛见自家媳妇儿急慌慌地开始给自己宽衣,笑眯眯道了一句:“小可呀,管事还在后头看着呢,莫要这么着急呀,我会害羞的。”

    “你还有心思胡说?你这是怎么伤着了……”易可这时都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便当着王管事的面瞪了岳满一眼,那眼底里带着点泪水,兔子似得。

    岳满这倒是奇怪了:“我就是站了一个时辰又坐到腿麻有点累,你哭什么?”

    “……”一时间王管事和易可的脸上表情精彩,那担忧瞬时冻结,换上的是皱着眉头,一副……岳满觉得,他们两个就是想吐槽自己,但槽点太多了,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好了。

    他缩了缩脖子,假装起来,直嚷嚷道:“小可啊,我腰疼,我脊梁骨酸,我的臀部麻得要命!”

    易可毁退了家里的下人,倒是坐在了床头,一双手伸出来,将岳满翻了个个儿,教他趴在软软的床褥上,开始按捏起来。

    尽管易可并没有专门学过什么按摩手法,不过是顺着岳满的脊梁骨往下,按压了一番,岳满却受用得不得了,直夸赞道是:“小可你这般手艺,简直可以开店了。——再往下一点!”

    他说的时候易可正在揉捏岳满的腰眼,听罢这句话,易可使劲儿地按了一下,接着便罢了手,摆明是生气的模样。

    岳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自家媳妇儿了,不得不爬起来,自觉揉捏上易可的肩膀:“小可辛苦了,小可累了没?换相公帮你捏捏。”

    易可叹了一口气,道:“你明明有武功的底子,不过教你站上一会儿功夫,瞧你这模样,倒像是谁迫害了你似的。”

    “不一样啊,像是小可你教我站上一整天,我都保证站得跟军姿似的!”岳满哄起人来,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易可哪里管“军姿”是个什么东西,只道:“快吃晌饭了,我去看看厨房备了些什么去。”

    “这么快太阳便挂到脑袋顶上了啊!——哎,睡个午觉,下午去眉娘那边看看去。”岳满伸了个懒腰,决定下自己今日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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