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贵妃召她的幼妹入宫陪伴数日。从今儿起,你便是严府三小姐,严婉!”

    闻言,若隐暗暗松了口气儿。

    唉,幸好不是自个儿所想那般,不过......

    “严府三小姐?可是那驻守北边儿,曾出过两个皇后一个贵妃的百年世家,镇国将军府?”若隐不可置信道。

    “正是!”

    “这般道来,此事儿为严贵妃所策?严贵妃亦识得小女子娘亲?她作何要小女子顶替她的族妹?若是因着姐妹情深,可替代者绝对不止小女子一个。”若隐着实不解的说。

    晋王摇了摇首,淡淡道:“严贵妃并不知情。她要召进宫的,只是她的族妹。俗谚道换汤不换药,而本王这回不过是借了道顺风,将汤给留着,而其中的药给换了罢了。”

    “严妃不知情?那她见着非她幼妹者顶她幼妹之名进宫,会作何想?”若隐惊讶。

    此时晋王脸上牵出一丝冷笑。

    “严贵妃入宫之时,这严婉不过一幼孩,样貌未显,且非亲妹,不过堂亲族妹,遂数十余载未有打过照面。你若是识作,那么她便不会知晓你乃顶替冒名者。”

    继而又缓缓走进,紧盯着若隐尚存不解之色的眼眸,一字一顿道:“遂你在宫中之时,该说则说,不该说则莫要多嘴,切勿将你非严婉之实给暴露了去,否则,连本王亦帮不了你。本王确是有这个心思实现予你之承诺。但你是否有这个命与运来应承本王最终之承诺,只得看你自个儿修为了去!你可是明白?”

    未有回答此问,若隐眼眸斜睨,冷冷道:“入了宫之后,该当如何?”

    “待时机一到,便自会有人与你接触,告知你下一步的动作。”

    “可那个芙嫔娘娘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亦是叫沈碧若?难不成是顶了小女子的名儿,替代小女子入了宫?”若隐未有忘记这一茬子,刨根问底道。

    晋王但笑不语。

    见晋王未有回答,若隐不甘,继续追问:“当初我的小像儿已是上交于内务府,如若此般,那么能替代选秀者,必得与我相像才可,至少与小像儿上的画一般无二才可轻易蒙混过关。如若芙嫔的样貌当真是相像于我,那宫中人见了话,岂不觉着怪异?”

    “本王从未有见过芙嫔,不知晓你二人相像到何种程度。不过此事儿非本王兴趣之所在。本王真正兴趣的,是你那酷似朱凝的相貌,呵呵,到底是为她所出。正是如此,一切则变得如此之有趣儿。惜本王常年藩守晋阳,先前从未有注意到你,更是不知晓你与朱凝如此之像,否则本王必是要早日精心培养了你,如此一般的话,想必事情会进展更易。不过,现儿还能让你落于本王之手,亦算是老天眷顾了来。”晋王颔首抚须。

    笑意中透出的股股阴凉之意让若隐倏然发怵。

    “希望王爷信守承诺,保我宫中安全,至安然离去!”

    晋王微微一笑:“只要你识作本份,本王必定保你安全,亦会让你有离宫之日!希望你的聪慧,不会让本王失望。再与你提个醒儿。听闻芙嫔选秀之时,亦被严妃所力荐。可现今皇帝专宠芙嫔,严妃想必极为后悔。若她见着这自家的族妹酷似芙嫔的样貌,想必会满意,说与你这些,是让你凡事先行有个数。严妃非聪明之人,待时机一到,你见机行事即可。”

    “见机到底行何事儿的说?”

    晋王未有回答,只正要离去,可又顿然止步,转过身儿道:“本王不知更无甚兴趣知晓你与景毓到底为何种关系,亦到了何种程度,不过本王劝就你,莫要指望于他。大昭国已递呈请婚书,大昭公主有意和亲于他。该死心,最好痛快地死心。作自个儿该作之事儿,总比无谓的等待要来的好。”

    随即离去。

    闻那最后一言,若隐怔忪须臾,待稍微清醒了些,紧绷的背后倏然一松,瘫软了下来。

    大昭的请婚书,大昭公主......

    若隐心底扯出丝丝的痛意。

    罢了,这又关自个儿何事儿呢?从来就不属于同一世间之人,自个儿亦是起过誓,此生绝不嫁皇家之人。既是如此,又何必作无谓之想,肖想无望之结果。

    且从来都希望离他远远的,现儿可好了,将来他与大昭结亲后,与她必定永无交集,于她而言,终算是彻底的解脱,不可不谓乃幸哉!若隐安慰自个儿道。

    随即又微微摇首,轻叹了口气儿,将头埋入膝间。

    不对!

    若隐再而猛然抬首。

    方才只想着风月,怎将正事儿给抛之脑后了去。

    晋王虽然未有明说,可据他方才只字的透露,譬如待时机一到,宫中便自会有人与她接触......

    难不成说他还在宫内亦有布置了钉子?!

    这晋王还当真得如此胆大狂妄?!

    可若隐又隐约觉着某些地方有些不对劲儿的说。

    这严氏一族自开国便驻守边境儿,掌管好几万大军,具体多少不知,但绝非小数。听闻严氏一向重兵权,无论朝堂暗涌几深,兵权始终在握。

    严贵妃出身严家,理应为皇帝所忌惮。她此时要召族妹入宫,只怕陪伴解闷儿是假,想借族妹固宠,巩固自己宫中地位是真。

    可听闻当今皇帝虽有后宫,亦也选秀,但并非史书上那些后宫三千的好色昏庸之帝,且素有圣贤之名,堪称明君。

    严妃便是拿族妹固宠,可皇帝未必会被美色所惑,这个浅显的道理,难道已入宫在皇帝身侧数十载的严妃竟未有意识到?

    唉......估计当真如晋王方才所言,这严贵妃非聪明之人。

    不过,还是不对劲儿。

    缘何这晋王亦参与到了其中?据他方才所言,他不过是借搭了严妃的这趟顺风车罢了。严妃本人却并不知情此调包之计。

    如若此般的话,说明他并未与严妃有所勾结。

    可就晋王那志在必得的神情,好似就肯定她一定会被关注到,好似她的到来会给宫廷,甚至皇帝带来什么似的。

    晋王为何这般地确信?就是因为她酷似娘亲?所以呢?

    难不成她那酷似娘亲的样貌会给皇帝或者宫廷带来什么?或是能影响到皇帝什么?从而让晋王的某些计划更为顺利的说?

    而严家对此事儿又是怎么个想法?那个严婉又知不知情?

    若是在严家不知情的状况下,于途中暗暗调包,及处理真正的严婉,对晋王这般的人而言,其实并非难事儿。

    可若是严家知情,那就是说,晋王与严家合谋玩调包,敷衍严妃。

    这倒也说得通。

    当今皇帝有打压世家之势,世家必会有所察觉,亦绝不会坐以待毙。

    没有兵权的家族除了那张嘴与满殿无兵枪的门生,其余的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但是严氏一族世代握有兵权,如若那朝廷的主子不再宠信,即便有个当贵妃的女儿,却不能给予家族任何实质的帮助。

    这个时候,在明确了主子的意向,抑或是在寻到个新的,肯让他们家族继续繁盛的主子前,他们决计舍不得再交出另一个女儿作无谓的牺牲浪费。

    严家不会这般糊涂吧?!

    若是君主昏庸无能,百姓怨声载道,那么推翻朝廷,推新立正倒是说的过去。

    可当今皇帝乃明政之君,百姓安居乐业,虽奸臣未绝,可贤臣亦众。他们若是与朝廷对抗,绝对出师无名。

    为了一己之私而背叛朝廷之举,在任何朝代都没几个得逞的。

    难不成他们将宝押在了晋王身上,要孤注一掷,如若不成,便鱼死网破?抑或是他们利用晋王,等事成后,索性自个儿龙袍加身?

    不不,严氏便是再有野心,应不会如此之胆大。

    倒是这亦握有一定兵权的晋王......

    哼,自古守藩又有兵权的宗室又何尝安分过了?

    遂无论这严氏一族知情或不知情,抑或有何样的私欲,至少有一点是绝对可以确信的,就是这晋王不安于藩地,且已经在朝廷里有了小动作。

    调包严氏女进宫,便是个显而易见的信号。

    他将令自个儿在宫里作的事情,绝非有益于朝廷之事儿!

    而因为自个儿与母亲酷似的样貌,遂老奸巨猾的晋王算准了自个儿必能接近某个人,能得到某个人的信任,乃至感情也说不准儿,从而有机会作对此人不利之事儿,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

    若隐自幼好学,熟读政史甚至兵书,冰雪聪明,思维敏捷。

    她将晋王方才与三日前的只字所言一个个串联,细细分析。

    忽地灵机顿至,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她那擅于举一反三的脑袋瓜内油然而生,只让她骤然一颤,大惊失色,差点儿叫出了声儿,赶忙捂上嘴,震惊道,难不成这晋王要让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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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吩咐之事儿,臣已办妥。小女已被秘置于安国寺严加看守,事成之前,绝不会放她出来。”严氏兄弟中的严广作揖道。

    “如此便好。”晋王颔首。

    “敢问王爷,王爷挑选之人可是可靠?若是暴露,怕会前功尽弃。”

    问话者乃承袭镇国将军位的严氏族长严荣。

    “此人可靠不可靠,亦只得成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患得患失岂是作大事者之为?”晋王面无表情。

    “王爷此话在理!总之,臣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严荣严广齐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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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马车驶进晋王府别院。

    一个清俊如玉的男子从车中揭帘而出,正好遇上刚从晋王书房而出的严氏兄弟俩。

    “下官请世子安。”严荣严广殷切道。

    “严将军免礼。”

    景琰只微微颔首,未有再多言一句,只摇扇朝书房缓缓步去。

    瞧着那个背影,严荣目光若有所思。

    回途中,严荣敛目道:“严氏既为世家,就要将基业世代相传。谁许我严氏万年荣世,我们便效忠于谁。晋王爷现儿只世子一子,于严氏,于婉儿,乃大好机会,严氏是该出个太子妃了。”

    “可是贵妃还在宫中,他日处境必是艰难。”严广颇有担忧。

    “既然身为严氏女儿,就得有所觉悟。她的贵妃之位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便只能自求多福了去。他日若是有幸留得一命,严家不在乎多养一个废物。”严荣阴冷道。

    闻言,严广只觉后背叟叟作凉。

    这个大哥,从来都是家族利益为重。为了利益,即便牺牲自己的亲女,亦在所不惜。

    不过也正是大哥这样冷漠刚愎的个性,严氏一族始终兵权在握,家族的稳定得以维系至今。

    只可怜了那孤困后宫数十载的侄女,即便位居贵妃,亦不过一棋子,如今的弃子。

    再想到被自个儿视作明珠的幼女,严广心底一沉......

    “婉儿在安国寺里可安份?”严荣接着问道。

    “据传来的消息,她被看守的严实,蹦跶不到哪边儿去。”严广赶忙道。

    “光不蹦跶亦是无用!我要的是她身为严氏女儿绝对的克己本份!你这个作父亲的,对她可要严加管教,莫要纵溺!她有无再去寻姓夏的那小子?”严荣蹙眉道。

    “大哥且放心!打从那日起,她便老实了不少,甚至未有再提那小子。”严广拍着胸脯保证道。

    “真是如此便好。他夏氏,注定与我严氏乃陌路之壑!总之,该是咱们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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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王,您近来与严氏走得颇近。您觉得朝廷未有察觉?”

    “本王又何尝在乎过朝廷的看法。”晋王冷笑。

    “父王,您又何必执著?有些物,不是自己的,便永远不是自己的。过于执念,只会万劫不复。”

    “本王用不着你这个不肖子教训!”晋王怒而拍桌。

    “其实您并非执念此物,不过是执念已逝斯人罢。你以为,她会欢喜见到你这样?”景琰微微摇首,颇有苦笑之色。

    “若无要事,你先出去罢。”晋王摆了摆手,不耐道。

    景琰未加理会,只继续淡淡地问道:“您当真信任严氏?”

    “哼,背主之犬罢,又何来忠心一说。今日背旧主,明日未必不会了一己之欲背新主。”

    “您知晓这个道理便好。”

    正要离去,顿了顿,再幽幽而道:“不珍惜已有,却执念于非己之物,终会有后悔之日。父王,儿子先行告退。”

    语声儿云淡风轻,平静无波。

    待景琰离去,晋王骤然颓首在案桌前。

    “芙儿,你且等着。本王不会让你去的不明不白!你的仇,本王终究会给你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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