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了整整一天,到晚上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大海模糊的轮廓,再走个小半天,他们肯定就能看到水泽之国的全貌了。夏救人心切,忍着长途奔波的不适,一再催促兽人们向前。老猎户见了,当机立断的阻止了夏,并找了一处高地驻扎,派了两个熟悉地形的波尼兽人去打猎,其他人则留在原地,该扎营的扎营,生火的生火,忙而不乱的进行着。没过多久,两个出去打猎的兽人就拖着一只长得像野猪的野兽过来,老猎户刀起刀落,轻松的将其料理好,放在火上慢慢的烤着。

    队伍十分精简,兽人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守卫,除了必要的交谈外,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到了晚上,兽人们轮流守夜,轮不到的就靠在树旁假寐,马克本来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见此情形,也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几次想开口,都被这样的沉默逼了回去。马克看了看各做各事的人,和夏聊了一会儿,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进入了睡眠。

    第一个守夜的是老猎户,他沉默的盯着火堆窜动的火苗,两只手也没停下来,拿着几根干草来回搓揉,没一会儿,就做成了一根紧实的草绳。夏一天之内得到了太多的信息,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最后掀开兽皮,悄声站起来,老猎户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那眼神却让夏有些忌惮,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和老猎户谈谈。

    “刚才是我太心急,对不起。”夏坐在老猎户的身边,发呆似的看着火堆。

    “夏,老猎户横竖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幸好兽神显灵,在我死之前,将这一身的本事教给塔尔,他小子好悟性,也算没辱没老猎户的名声。我老猎户就他一个徒弟,他不见了,我当然着急,恨不得现在就扎进那冷水里,将那小子捞起来。”

    这些话夏从没想过老猎户会说,更没想到是在此时此景和他说,转念一想,老猎户是条汉子,一个人守在贝尔和森林的交界过了大半辈子,附近的野兽只要闻到他的气味,半步都不敢跨入贝尔,也算是保了一方的平安。但人们忽视了在这强大的背后,老猎户也希望有人能陪着说说话,像块璞玉一样的塔尔,给了老猎户这个机会,让他在教会他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类似父子般的温情。哪怕这只是一点,孤独了这么多年的老猎户也心满意足。

    夏暗叹了一口气,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担心塔尔的安危,奥克利也好,老猎户也好,甚至没见过几面的马克,都在担心着不知下落的塔尔。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火光照亮了老猎户沟壑满布的脸,还有微红的眼圈,“老猎户我早把塔尔当自己的兽崽了,虽然他早过了兽崽的年纪。”

    “我明白。”

    “嗯,”老猎户看了夏一眼,随即点点头,“你们情情爱爱的那些个东西,我不明白。但是,夏,你要知道只有你有那本事救他,如果你乱了,那别说救他,连你自己都可能撘进去。”

    火光之中,夏坚定的点点头。

    老猎户性格古怪,素来一个人惯了,说完这些话后,便当夏不存在,低头擦拭着他的腰刀。夏也没强求,坐在边上,细细的揣摩刚才老猎户的一番话,越想越心惊。若不是老猎户及时点醒他,只怕他不止带不了塔尔回家,还要害死这几个用性命帮他救人的兽人。夏试着平息了心中的焦躁,开始考虑到了水泽之国该怎么救人。

    大清早,睡得正酣的马克被老猎户一脚踹醒,他不满的揉揉自己的屁股,惺忪的睁开睡眼,入目的是沾满泥土的鞋底,而且还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气味。

    “啊!”

    马克见鞋底朝脸上招呼过来,迅速的往旁边一滚,嘴里直骂娘。其他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各做各的事去了,夏慢慢的走过来,将刚才摘的青草塞进他嘴里,马克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嘴巴。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天中午就可以到菲卡。”队伍中一个看起来经验很丰富的波尼兽人说道,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晨曦之中,海面波光粼粼。如果放在地球,说不定就是和马尔代夫齐名的度假胜地,放在生存第一的兽界,这只不过是一块不能捕猎,还暗藏杀机的地方。

    当清晨的阳光叩响菲卡陆城的大门,城内的人们也开始摩拳擦掌,打算将破旧的陆城装点一新。迪尔站在远处,和忙碌的众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如同一幅静止的画卷,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了一会儿,迪尔就见人群簇拥着哈蒙从一处住所出来,那处住所屹立在破败的景色之中,一如衣着鲜明的哈蒙站在穿着破旧的人群之中。

    “迪尔,”看见他,哈蒙平凡的五官蒙上一层喜色,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哈蒙凑到他的耳边,压着声音问道。

    “我的伴侣怎么样了?”

    “哈蒙,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有过伴侣。”迪尔眯起眼睛,冷冷的讽刺道。

    像是已经习惯了他不痛不痒的讽刺,哈蒙也没打算回击,而是有些羞涩的看着他,回答道。

    “今天过后就有了。”

    听到这句话,迪尔气不打一处来,他也顾不得周围有人围观,狠狠的揪住哈蒙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与其同时,保护哈蒙的雌性们纷纷拿出鱼叉对着迪尔。

    “哈蒙,菲卡还没沦落到要找异邦人来繁衍子嗣,你是海城的王,不能带着雌性们这么胡闹!”

    “说的好听,你这样做,就是把我当做海城的王了吗?”听了哈蒙的话,迪尔有些心虚的将手放开,却被哈蒙用力抓住,“没认清局势的人是你,你看看周围,经历了‘那件事’,我们就只剩下这么多人,再没有兽崽出生,我们就等着灭族吧!”

    迪尔垂下眼帘,无力的靠在墙边,哈蒙摆摆手,训练有素的雌性们迅速退出了几步,将他们单独留在那里。哈蒙叹了口气,靠在了迪尔身边。

    “不会灭族……”迪尔将头埋在手掌之中,虚弱的说道。

    “啊?”哈蒙没听清楚,偏过头,睁大眼睛看着迪尔。

    “我不会让菲卡灭族,我会去找珍珠斗篷,实在不行就去找……陆城的王谈判吧。”提到陆城的王,迪尔不免想到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情,语气也越来越虚弱。

    “谈何容易?”哈蒙苦笑着说道,“珍珠斗篷是被陆城的长老带走的,陆城的那些兽人跑的没踪没影,我派人找了他们那么久,就凭你一个人怎么找得到。”

    “那你说怎么办?”

    “你先说,我的‘伴侣’情况如何?”

    “他……的确是个好人选,也是最棘手的一个,”迪尔想起那位俊美的兽人,脸不由有些发烫,“我对他进行了整整一天的深度幻觉,才将他彻底陷入沉睡。”

    “时机成熟了吗?”

    “嗯,”迪尔点点头,望向街道尽头,一处不起眼的房子,“你可以去‘唤醒’他了。”

    哈蒙知道迪尔口中的‘唤醒’指的是什么,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迪尔的幻觉是整个海城数一数二的,只要他想,他可以让任何人陷入幻觉,哈蒙现在只要去‘唤醒’兽人,兽人便会忘记一切,只记得哈蒙一个人,只要兽人不死,他都不能离开哈蒙。

    哈蒙推开房门,借着手中光石发出来的光,打量整个房间,很快就发现床上躺着的兽人。想到之前被兽人狠狠拧的那一下,哈蒙有些怯步,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朝床前挪去。只一眼,男子棱角分明的侧脸,就让他停下了脚步,他贪婪的看着兽人,想到这样完美的兽人会是自己的伴侣,他的心脏便不住的鼓动,敲击出别样的节奏。

    尽管迪尔说时机已到,哈蒙也不敢造次,他颤抖的拿出装饰着贝壳的匕首,在手指上狠狠划了一下,带起了一串血珠。他忍着痛,用染血的手指,在塔尔眉心画着心中预演过无数次的图案。渐渐地,他不再害怕,有种奇妙的感觉代替害怕,在他的心中升腾,他开始对沉睡着的塔尔说话。

    “你从今日之后,就是我的了。”

    “你强大的能力,完美的外表,都会被我的兽崽继承,不,是我们的兽崽。”

    “你会永远陪在我们,不再想外面的世界,”哈蒙说着,低下头,颤抖着亲吻塔尔的嘴角,“也会忘了夏,忘了夏!”

    话音刚落,沉睡中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一只手狠狠的卡住哈蒙的脖颈,手指越来越用力,哈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知所措,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发不了声,哈蒙用力挣扎,脚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床边的光石。光石落地的声音引来了门边的雌性,众人鱼贯而入,手忙脚乱的将哈蒙救了下来。

    在放开哈蒙的同时,塔尔再次陷入了沉睡。哈蒙止住猛烈的咳嗽,眼睛如鹰一般盯住塔尔,发出恶毒的光芒,他推开众人,用小刀再次划开了手指,完成了被打断的仪式。

    “你想见他,”哈蒙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除非去死!”

    哈蒙将手缩回袖口,带着众人走了出去,还没走出房子,就有一个雌性急匆匆的跑过来,脸色苍白的样子,让哈蒙皱起了眉头,但听了雌性的话,他反而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

    “王,有五个兽人和一个雌性朝着陆城过来,还有,我听见那些兽人叫那个雌性‘夏’!”

    “叫迪尔准备好,他不是最爱把保护城邦挂在嘴边吗?让他去会会那些人吧。”说完,哈蒙的笑意更深,眼里的寒意却让周围的雌性都打了一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太长时间没上jj了……收到了很多亲的评论,我会尽量回复的,希望亲们继续支持!回归之后,每周至少更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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