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一路随行,见到夏胸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漂亮的玩意儿,隐约猜到这代表什么,想起塔尔失踪的那天,他长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难受。

    菲卡城旧址旁,几点星火藏在疯长的草丛里,就像旷野上的鬼火影影绰绰,好不诡异。一阵夜风袭来,带着海边特有的咸湿气味,压弯了足有半人高的草,几个身影才显露了出来。马克手指勾着一袋东西,吊儿郎当的吹着口哨,看清了坐在火堆前的几个人,便快步走上前,将东西扔进一人怀里。

    “我来换班,趁着天还没亮,你们回去睡会儿吧。”说罢,马克盘腿往火堆前一坐。

    几人都是贝尔来的,见马克虽然是个波尼人,但所作所为却不把自己当外人看,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都摊着双手坐在原地。

    拿着袋子的人也没急着打开,把袋子凑到鼻前嗅了嗅,浓郁的肉香味,将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他抬眼看看其他几位兽人,见他们也闻到了肉干的味道,不自觉的靠过来,便在心里暗骂这群小子没出息,一袋肉干就馋成这样,但仔细一想也不怪他们,从贝尔一路疾行至此,一天只吃两顿不说,还顿顿吃不饱。想到手上有袋肉干,兽人的肚子传来了一阵“咕噜”声,绵长而响亮,兽人尴尬的低下头。

    “这是什么?”兽人想打开又不敢打开,只好稳稳的抱着袋子,问道。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咕噜”声,马克就算耳朵再不好使,坐这么近,也能听到。听贝尔兽人这么说,马克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随口回答道。

    “慰问品,”抬头看看天,马克又催促道,“吃完就快点回去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拿着袋子的那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迅速的解开袋子上的细绳,开袋的瞬间肉香被放大了百倍,强势的侵袭着兽人们的鼻尖。但始终是训练有素的成年兽人,这个时候即使再饿,他们也不敢造次,乖乖的坐在原地,等着兽人将均分好的肉干递到手上,礼貌的说声谢谢后,才迅速又不显粗鲁的啃起肉干来。

    一顿夜宵下来,自来熟的马克也成功打进了几人的小圈子。一个兽人将最后一块肉干扔进嘴里,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头,转头对马克说道。

    “小马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换班?”

    “没有啊,”马克冲来时的方向努努嘴,“还有他。”

    说话之中,其余几人也都将手上的肉干解决干净了,见马克的表情,都不由自主的朝那方向看过去。微湿的沙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那是马克踩出来的,几人有些狐疑,又盯着看了一会儿。

    沙地,脚印,草丛……都是他们看了半夜已经腻歪的东西,见几人都没有头绪,马克满意的站起身,帅气的打了个响指。那声音如同扔进平静的湖面的石头,激荡起一圈圈波纹,周围开始沙沙作响,像极了脚步声,声音渐渐靠近,除了马克其他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戒备的看着马克,好似那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别看我,不是我发出来的。”马克无辜的耸耸肩,往后退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马克往后退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几人的身后,一动也不动就像块巨石一般。

    他们看不到,站在他们对面的马克可看的真切,只见马克笑着和黑影打了个招呼。几人意识到不对,急忙转过头去看,还没看清,就被黑影三下两下打倒在地。

    “啧啧,”马克看见几人睡倒在地,痛得打滚,有些不忍心的砸吧了一下嘴,“塔尔,你下手下的也太重了。”

    塔尔面无表情从阴影中走出来,几人抬眼看去,才发现刚才袭击他们的人正是穿着一袭黑衣的塔尔。

    “你……”几人恼羞成怒,刚想问责就被塔尔无情的打断。

    “今天是我,若是敌人,你们连问责的机会都没有。”塔尔冷淡的瞟了一眼不甘心的兽人们,这是临走前比格拜托他的事情。原因是什么,塔尔没问,但也隐约知道为什么。贝尔人虽然善于攻击,但防御却还不及瑞德一半,进出贝尔简直是轻而易举,今天是菲卡那兽人,明天说不定就是千军万马。

    众人一顿,都默默的趴在地上,塔尔弯下腰,用手指勾起兽皮袋,往马克怀里一扔,然后稳稳的站在原地。兽人们见他没有动作,也不敢站起来,没过多久,塔尔低沉的嗓音在他们的头顶响起:

    “城邦即是家,一切为城邦,这是贝尔的所有人教会我的。对于贝尔,你们是尖牙,咬碎敌人的一切,毁其骨肉,吮其血液,你们也是墙,墙不坚实,单凭尖牙就能为贝尔挡灾挡难吗?”

    塔尔声音没有多大的起伏,但却引起了众人心中的巨大波澜,有人狠狠的锤了一下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怒吼,郁闷如漩涡一般将贝尔的兽人们拉进了深渊。他们的尖牙保护不了家和城邦,那是何等的悲哀!

    “记住,你们是墙,以己身躯,抵挡万千波澜。今天晚上,我和马克不过两人便可将你们的防御击破,这样的墙不是贝尔所于需要的。”

    “塔尔,”一个兽人勉强站起身,眼睛闪过激动的火花,他狠狠的咬咬牙,“请教我们如何当贝尔的墙。”

    此言一出,几个兽人陆陆续续都站起来了,一时间不同的声音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要塔尔教他们如何让贝尔变得坚实不破。见此场面,马克愣了愣,一个箭步冲到塔尔的面前,神色看起来也十分激动。

    “塔尔,也教教我吧!”

    塔尔:“……”

    众人七嘴八舌,被塔尔带有寒意的目光一扫,又都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

    塔尔冷酷的说完,看了一眼险些栽翻在地的众人,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他确实不知道,直到一年前,他还是森林中一只让众兽闻风丧胆的野兽,独自来往于森林之中,利用尖牙和利爪换一顿能填饱肚子的晚餐,如何做城邦的墙是他想也没想过的。

    过了一会儿,塔尔拿着几根树枝过来,上面串着一条条肥美的海鱼。众人见到海鱼,都没再提墙的事情,揉揉饿扁的肚子,争先恐后的帮塔尔烤鱼。

    “喂,”马克将烤好的鱼递过去,见一个兽人嘴上叼着一条,还伸手来要,不满的收回手,说道,“你们不是才吃了慰问品吗?这么快就饿了?”

    “嘿嘿,”兽人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刚才和塔尔切磋了一下,肉干都消化完了。”

    “我头一次听说,被打还能被打饿的。”马克嘴上不饶人,却将手上烤好的鱼迅速递给了周围的兽人。

    “这鱼味道不错,就是吃着有些淡。”一个兽人看着吃了一半的鱼,有些遗憾的说道,其他兽人也都附和的点点头。贝尔的吃食向来重油重盐,兽人们头一次吃那么淡的东西,都有些不适应。

    马克听了之后,往身后的草丛一抓,扯下几颗草,将草烧焦后,随手搓成了黑色的粉末,往兽人吃了一半的鱼上一洒,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表情。

    “尝一尝呗。”

    那兽人狐疑的看了一眼马克,抱着誓死的决心闭着眼睛咬下一块鱼肉,感动的差点落泪,咸咸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他三口两口就把烤鱼给吃完了,还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那是碱蓬草,专门长在海边,烧了以后和盐石没什么两样,波尼没有盐石,都是靠它。”

    几人就着碱蓬草的粉末,将塔尔捉来的几条海鱼都吃进了肚子里,才想起来忘了给塔尔留一条。内疚之余,众人四处张望,发现塔尔不见了,想到塔尔平时独来独往,众人也没多想,直接倒头就睡。马克守了一会儿火堆,敌不过睡意,侧身卧在沙地上,打起盹来,朦胧之间,看见一个人影过来。

    “塔尔,我给你藏了条鱼,”马克费力的睁开眼皮,见藏鱼的草丛不知什么时候,开满了红色的小花,还随风摇曳,也没多想就说道,“在开红色小花儿的草丛里……呼……”话还没说完,马克便打起了呼噜。

    马克的视线随着夏胸前的吊坠左右摆动,之前没留意的细节,如今想起来怎么都觉得奇怪。马克想了想,还是将这一细节告诉给了夏,见夏的眉宇间隆起一个“川”字,他顿时没了声。

    “那不是花,”夏定定的注视远处的某个地方,“是火。”

    “火?”马克惊讶的叫道,夏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马克立马噤声。

    “有人在你们睡着的时候靠近了。”

    “这怎么可能?!”又是一个疑问句,夏不满的看着马克,马克随即摇摇头,示意不是他说的,夏这才想起来,这里不只有他和马克,还有一个比格。

    “比格,我……”夏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圆他的谎话,像个孩子似的,手在空中乱动了两下。比格摆摆手,意思是这事以后再谈,要他继续把火的事说清楚。

    “先不说他,我们贝尔人可是留着一半野兽的血液。”

    “我也是兽人!”马克气呼呼的说道。

    “呼……”夏长舒了一口气,“一夜开出的红花,模糊的人影,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这个了。”

    听罢,马克有些心惊,他们居然会疏于防备到别人接近都没发现的程度,看来他不但当不成塔尔口中的墙,连粒小石子都比他强百倍。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已躺尸,今天双更吧~为了考试攒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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