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7日,黎佑被彻底□□的第一日,宗像正式下令强行进攻himmelreich号飞艇,却在谈判毫无回应的情况下,亲眼目睹飞艇自爆。

    12月18日午时,在宗像礼司就昨晚之事面见国常路大觉时,杀死十束多多良的凶手无色之王潜入s4监狱,妄图占据赤王的身体,却被设计得知了藏身之处,而后,周防尊决然越狱。

    当晚,苇中学园。

    从下午开始落下的雪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停,两侧茂密林木覆着皑皑白雪,在月光下泛着荧荧的光芒,冗长阶梯的终末,宗像礼司站在神社古旧的正门前,看着周防尊越过鸟居拾级而上。

    那场以朋友的身份发起的谈判破裂的同一时间,远在学园岛对岸的东京大陆,scepter4屯所上空出现了形似大剑的不明物体,由于裹在黑光之中与夜幕融为一体,无人注意到这一异状。

    12月19日,清晨。

    巨大的爆炸声从学园内传来,浓黑的烟气随之滚滚升起,宗像礼司漠然遥望着这一切,而后转身面对于苇中联络桥上待命的s4全员,沉冷的声音细细切开晨间朦胧的雾霭,“全员,准备突击。”

    ……

    队伍正式越过苇中联络桥,在学园正门处的雕塑前集结,与对面大楼下的吠舞罗只隔着不过百米的距离。以八田美咲为首的赤组众人齐刷刷地跺着脚、大声喊出他们的口号,然而面对着这样的挑衅,宗像礼司却完全没有将之放在眼里的意图。

    从始至终,他的兴趣都集中在远处那栋大楼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方向,眸光冷彻通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即使淡岛世理已经在对他的无动于衷表示疑惑,也依旧目不转睛。

    不同于淡岛以及其他成员,宗像礼司从一开始就笃定刚才的爆炸不是周防尊所为,虽然在昨晚谈判的时候特意警告过他不要牵扯无辜的学生,但那不过是一句形式上的废话罢了。所以,这果然是那位joker一手导演的闹剧,目的大概是引发赤组与青组无意义的对峙,从而坐收渔利。

    很能干的想法,不过,还是太天真了。

    “淡岛君,指挥就交给你了。”宗像神色冷峻地说,话音落下的同时周身燃起青炎,而后断然跃起,脚下踩着薄青色的圆形力场,在半空中搭起一条路,越过下方开始交战的双方氏族直奔目的地而去,却又被近在咫尺的爆炸拦住了去路。

    大楼被炸开巨大的豁口,喷溅出的硕大石块铺天盖地落下,直直朝着下方跌坐在地的一名赤色族人砸去,宗像礼司立即从半空中跃下挡在那名少年身前,抬起左手张开青色力场将所有的落石拦截,就在此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椎名,拔刀!”

    凭空出现的西洋式军刀横斩过来,精准地击飞了地上的少年趁宗像不备、即将刺向他腹间的匕首,锋利的刃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鸣响,伴随着接踵而至的冷漠警告,“宗像礼司,你发什么呆。”

    不知何时落在他身畔的黑发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挥动宝蓝色的刀柄狠狠抽在少年颈侧,硬生生将被无色之王附体的赤组成员打昏,确定威胁暂时消除,才波澜不惊地正眼看向他。

    刚刚免受一刀的青王却无一丝感激之意,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看着黎佑清冷的脸孔,“一天一夜。椎名,你很有本事啊。”而后,不知在计划些什么的青王随手撤去了张开的力场,停滞在半空的石块失去了着力点、轰然崩落!

    “闭嘴!”黎佑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动作敏捷地抄起地上昏死的少年,同时将宗像扛在肩上迅速跳离原地,就在下一刻,碎石砸在地上扬起漫天的沙尘,湮没了不远处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淡岛世理焦虑的呼声。

    ……

    悬浮在空中的两柄华丽的大剑各自展开圣域,剧烈的摩擦撞击伴随着雷鸣般的轰然巨响,昭示着象征的王者不分伯仲的鏖战,不远处,环绕在神社周围的茂密丛林中,被无色之王附身的雪染菊理看着这一切,愉悦地发出极度诡异的尖锐笑声。

    然而下一个瞬间,这样违和的举动便终止在横抽过来的刀鞘下。

    被狠狠击中肩背的少女骤然痛呼一声,娇弱的身体顿时重重扑倒在地,她还没有来得及翻身看清来人是谁,就被背上压下的脚踩进雪地里。

    &er4的制式长靴,黎佑下手丝毫不留情面,控制着冰冷的鞘尖精准地抵在少女颈部的要害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被踩在脚底的小丑,“就是你吧。”

    话音落下时,背后陡然传来簌簌风声,黎佑立刻警觉地拔刀张开圣域,硬生生挡下了隔空飞来薄蓝色的巨爪,紧接着却无缘无故地被腾空向后抛出——

    “可否不要对菊理的身体这么粗暴呢。”带着夜刀神狗朗从天而降、浑身泛着圣洁银光的少年温和地如是说道,所作所为却一点也不客气,将黎佑从少女身畔挪开后便立刻撤去了力场,像是被甩出去的铅球骤然从半空中落下,黎佑弓起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卸去余力,再次站起来时,已经被笼罩在银色圣域内。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换了身体的第一王权者对他说,无波无澜的声音和缓却疏离,“无关人员还请尽快离开学园岛避难。”

    然而面对这番劝诫,黎佑只是漠然看了他一眼,接着充耳不闻地扬手挥刀、重重击向封禁他的壁障!

    高贵的王权者平静的面孔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你……”

    一旁的负伤的小丑立即趁此间隙翻身跃下高台落在黎佑身前,摆弄着少女的脸孔露出一个扭曲的得逞奸笑,却在抬眸触及黎佑冰冷眼神的瞬间顿然僵住,还来不及露出焦躁不安的表情,就被夜刀神狗朗的巨爪击倒在地。

    “小黑,菊理会受伤的啊!”

    黑衣的武士借力落在黎佑前方,首次没有听从效忠之王的劝告,兀自拔出腰间的刀、以锋锐的刀尖直指跪坐的少女——

    接下来无色是怎样精分求救,又是如何进入伊佐那社的身体、再次与威斯曼同体,这些发展都与黎佑无关,没有余暇去围观后续,他全神贯注地在刀刃燃起更加灼目的阳炎,试图击碎囚禁他的牢笼,直到黑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放弃吧,”白银之王已经独自离开,只剩他一人抱着昏迷过去的雪染菊理,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的低嘲,“你是不可能与王的力量对抗的。”

    黎佑仍然不为所动地保持着挥刀的频率,不屑理会这番不曾尽力尝试就认输的言辞,如果这种事情真的不可能,他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从落石下逃出之后,他就被急着去和周防尊打架的宗像礼司关在隐蔽的墙角,能够出现在这里,无疑是亲手打破了青王设下的壁障。

    “碰、碰——”极具节奏的撞击声听在耳中,无端令人莫名烦躁,夜刀神狗朗蹙起眉抬高了声音,“没有听到吗,王以外的人,在这里也只是累赘而已。”

    环绕在周身的青炎已经浓得发黑,黎佑终于微微动了动紧抿的嘴唇,“做不到啊,那种事情。”

    这句唯一的回应如同昭示着什么的预言,话音落尽时,那些层层叠叠的浓重青雾终于完全被纯粹的黑气吞噬,而后,黎佑将刀高举过头顶,坚定地挥出最后一击——

    白银之王的圣域在黑衣武士惊愕的注视下,应声轰然碎裂!

    “那是我所信随的王,”黑雾中的修罗平静漠然地宣告,漆黑的瞳孔宛如深不见底的沉渊,“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

    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德累斯顿石盘,现在,终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了。

    置身于一片纯白的光明中,却释放着浓浊的黑暗,像墨汁泼洒在宣纸上,迅速洇染开来,直逼他所在的位置,强烈的脉动带着汹涌的庞大力量将他裹挟,黎佑展开双手,任凭它们涌入四肢百骸,整个人湮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林间通往神社的狭窄小径上,冲天的黑光直刺云霄,云层翻卷出深渊般无底的巨大豁口,散开的迷雾中央,一柄通体漆黑的大剑悬于穹顶,剑柄上的宝石像是地狱幽冥无神的瞳孔,肆意地释放着消溶一切的无尽黑暗。

    ——黑之王椎名佑,与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树林中。

    空中的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剧烈碰撞,赤青交错、溅射出巨大的王之力潮水般层层叠叠推开云气,在与周防尊的激烈对峙间,察觉到什么的宗像礼司倏然张大眼,竟这么不管不顾地扭头抬眸去看,分神的下场就是被周防尊狠狠撞退一截,颇为狼狈地跪倒在雪地里。

    “怎么办,你可以过去那边。”

    “然后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宗像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从容地执剑端立,优雅地拂去衣襟上的雪花,无人能够料到紧接着这副闲适姿态之后,竟然是力量全开的激昂进攻!

    天狼星狠狠劈向周防尊的面门,再度交错的阳炎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荡开,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刺目的银光乍然横在二人之间,截断了骤起的交锋,叫做伊佐那社的少年出现在那里,白银之王与无色之王共存的躯体挥动手中的伞,硬生生将宗像礼司推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不可挽回了。

    ……

    赤色阳炎携着尖锐的电芒舔过残破的大剑,细碎的噼啪声像是最后的悲鸣,悬于空中已看不出原本形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骤然颤动了一下,而后,剑柄上的赤色终于彻底熄灭。

    宗像礼司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一幕,残破的剑身像是死寂的巨大石块,以雷霆之势从半空中坠落时,他才骤然反应过来,迅速举刀突进直刺的那一刻——

    “椎名,拔刀。”

    刀锋相撞发出劈金断玉般的清脆鸣响,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黎佑的刀冷彻地切断了宗像礼司的攻击,朝向天空的那只手掌里喷涌出的漆黑阳炎顶住最上方的青芒,宛如倒置的伞拖住下坠的大剑,而后,浓郁的黑色瞬间透过“伞面”,藤蔓般牢牢缚住剑身。

    下一刻,黎佑的周身泛起疏淡的青雾,被同一时间爆绽出的黑色力场从里推散,用守护的青炎包裹着毁灭的黑芒,倏然张开的坚实壁障像是充满了黑气的青色半球,将周防尊与宗像礼司同时远远地推离身边,“宗像,保护他!”

    青王几乎是反射性地张开了圣域——

    顷刻间,黑光大盛。

    雪原上骤然喷出冲天的黑色巨柱,刺破穹顶掀起磅礴的气浪,轰然吞没了陨落的赤之王剑与黑王头顶召唤出的黑之王剑——属性是“毁灭”的黑王,与继承最强“守护”之力的青之氏族,他的目的,竟然是强行使用石盘的力量,毁掉两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石盘只是赐予力量,而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像是盛放这些力量的容器,并不是将剑与王权者的躯壳绑定,周防尊的剑残破不堪,他的身体却完好无损,只要躯体与剑是可分离的,那么如果毁掉作为石盘与王权者中介的剑——

    宗像礼司下意识地低呵,“椎名!住手——”

    残破的赤之王剑已经溶蚀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被驾驭的黑王之力并不温和,缭绕在周身的黑雾霸道地吞噬着一切,甚至王权者本身,黎佑用青色圣域包裹着自己,本应湮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的王权者,却因为周身覆着明亮的青炎熠熠生辉,毁灭一切、甚至毁灭石盘的强大力量,与悬浮于半空中漆黑的剑身相抵,艰难地重复着互相消溶的进程,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的时间,最后一丝暗光凝为一缕极细的线,而后彻底消泯。

    长时间过度集中精神造成的负荷比想象中的难以承受,围绕在周身护体的青色壁障像是碎裂的玻璃,顷刻间破裂,黎佑以剑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抬眼,看向渐行渐近的宗像礼司。

    腰身被纵容地用力环住,紧贴着的身躯精瘦却坚实,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放心地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都交给这个人的肩膀。

    宗像礼司的下颔抵在黎佑肩头,温凉的呼吸伴随着微颤的话音一齐轻擦过耳廓,“太乱来了,你这个野蛮人。”

    唇角浅浅向上勾起,黎佑微微侧过脸,更加亲昵地贴近宗像,声音难得由于无力显得有些温软,“笨蛋,不是没事吗。”

    “你也不会让它有事吧。”宗像复杂的目光掠过扣在黎佑腰际的另一柄刀,三轮一言的“理”,没猜错的话,如果真的出现了意外,这个人应该会亲手杀了周防尊,之后——“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会决定自戕的懦夫。”

    黎佑没有立刻反驳,他有些悠闲地想,如果说了“我不打算让自己的生命被别人掌控”这句话,宗像礼司应该会很不客气地回复“讨厌的野蛮人”。

    沉浸在喜欢的气息与温度中,舒服到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黎佑突然听到宗像礼司变了调的低呼——

    “喂!椎名?!”

    他勉强睁开眼,垂眸就看到了自己变得透明的手指,“时间到了啊。”

    他撑起身体稍微推开宗像,而后认真专注地看着咫尺处的容颜,以沉静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仔细描摹。

    “宗像礼司,再见。”

    最后的告别随着逐渐消失的身体一同淡去,悄然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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