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朗五人玩得很尽兴,一行人踏着雪带着一箩筐一箩筐鱼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正午的冬阳暖融融地照在雪地上,连刮耳而过的北风都显得平和了不少。

    宁向朗带着当地人给准备的帽子,看上去毛茸茸的,转头一瞅,傅徵天也是这模样,登时乐了,他们都变成盆地里的土人了啊!

    离开被他们破了几个冰口的天岚湖,宁向朗又回到附近的小城。小城确实不大,家家户户都认识,一看到丰收队伍回来了,在街上玩闹的小孩子都一蹦一跳地往家里跑,嚷嚷:“回来了!鱼回来了!”

    整个小城洋溢着最原始的喜悦。

    宁向朗几人被邀请到“长老”家里,当地对“长老”的叫法是“准克林”,意思是年老而有威望的人,能被请到他们家对于当地人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宁向朗听着同行的小伙子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心里也有点高兴,这代表他们的表现不算差。

    宁向朗几人在长老家里用午餐,长老跟他们聊起了当地的情况。盆地有些地方是聚宝盆,靠天吃饭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可有些地方就不行了,能不能吃上饱饭都是问题,所以有些老城已经空了,基本没人在里头。这边占着天岚湖,一直以来都是好地儿,这几年规模翻了一番,多了不少外来人,但总的来说还是过得挺融洽的。

    长老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出自己的担心。复兴丝绸之路的计划是这边同意了的,那是因为长老们看年轻一辈都很想出头,接受了外面提供的教育之后,年轻人们都摩拳擦掌想干出一番大事业。但是对于念旧守本的老人来说,总担心这么一来家乡会变了样。

    傅徵天说:“变样是肯定的,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越变越好——我们不敢保证一定会这样,但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倒退。”

    傅徵天虽然年轻,可他生在傅家,从小就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比同龄人要成熟不少,他一说话总会让人莫名地信服。

    长老说:“我听说过你,我们城里还有个人在你手底下做事,他对我们说过很多关于你们的好话,你们跟外面那些人不一样,他以姓氏保证我们可以信任你。”

    傅徵天笑着说:“我知道,他是您的表侄,他很出色。听说我要过来这边,他还托我向您问好,没想到您会邀请我们到您家里来。”

    长老见傅徵天记得自己表侄,面露欣慰:“这些年来多亏你照顾他。”

    傅徵天说:“是他们帮了我很多忙,我比他们都要小,一直把他们当兄长来看。”

    长老笑呵呵地说:“你不用哄我开心,你要是没能耐的人,他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他从小就不服管,只有够强大的人才能让他乖乖听话。你瞧,自从出去了他就连回来的路都忘了,可见你这小伙子有多迷人!”

    宁向朗在一边听得直笑。

    一顿饭吃完,宁向朗就领着傅徵天几人跑去找李连长。李连长在小城外面扎营,准备住个两天就往盆地深处跑,他负责的是带着底下的新兵蛋子进行越冬拉练。

    见了宁向朗,李连长说:“看来你们还挺能干的,居然能让他们的准克林留你们吃饭。”

    宁向朗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们是谁?”

    苏胖子也拍拍胸脯:“对,也不看看咱是谁!”

    李连长骂:“没脸没皮!”他狠狠拍了苏胖子脑袋一下,“你小子,来我们这闹腾倒是闹得欢,偏就是不肯正正经经地进来,你好意思吗?”

    苏胖子和李连长挺熟的,听到李连长的质问后少有地收了嬉笑:“李连长念书时不也想往别的方向发展,最后怎么又走了李爷爷的老路?”

    李连长被反将了一军,竟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他无奈地说:“为人子女,总有着逃不掉的责任。而且我现在也挺好的,没别的念想了。”

    苏胖子说:“我不也一样,我啊,不像某些人,爱干什么干什么,家里都支持。”

    被暗指的“某些人”宁向朗摸摸鼻子,他确实幸运极了,宁安国从来没想过要他子承父业,胡灵翠也一直没约束过他。就连他要和傅徵天在一起这种荒唐事,他们也只是给他分析过利弊之后就让他自己做决定。

    有这样的父母,是他两世修来的福气。这样的生活来之不易,宁向朗不想自己戾气缠身,所以只要不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宁向朗一般不会对谁动手。

    当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宁向朗绝对要让对方后悔终生。

    宁向朗催促李连长快带他们去找草甸,李连长被宁向朗和苏胖子磨得没办法了,只能交待副手把底下的新兵蛋子看好,亲自领着他们跑一趟。

    也许是来的人少,这个山峡确实漂亮得很,有种人迹罕至、与世隔绝的美好。

    在大冬天看到这么茂盛的草甸非常难得,宁向朗说:“好像也没什么人过来放牧啊。”

    李连长说:“这边的人觉得这里有神性,把这儿当成宝贝,它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众神的草甸’。这份崇敬让这边的牧草越长越好,这边的牧草越长越好,这边的人也就越崇敬他,每次开始冬季捕鱼的时候他们的准克林都会过来拜祭一番,可惜你们来晚了,刚好错过了。”

    宁向朗说:“晚了就晚了,还是可以逛逛。”

    一行人走进草甸,长长的牧草有半人高,绿油油的一大片,看上去就像个绿色的海洋,连穿过山峡的风都带上了青草气。

    苏胖子跑在最前面,他不断伸手撩开前面的草丛,跑了一会儿之后惊喜地回过头来说:“快来快来,这条小溪里头果然挤满了胖胖的鱼!哇,白花花一片,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啊!哎哟,它咬我!小朗快救我!”

    宁向朗骂道:“活该!”说着却还是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去,把苏胖子的手从鱼嘴里面拯救出去。

    李连长幸灾乐祸:“这边有些鱼是长牙齿的,一定要小心。”

    苏胖子愤怒地说:“你现在才来提醒,太晚了吧!”他撩起袖子,“走,我们烤鱼去,我刚看到个浅滩,有大石头挡风,好地方!”

    楚洵说:“这不好吧,这可是人家那么重要的地方。”

    苏胖子说:“我们又不是那么没责任心的人,收拾好不就行了嘛。李连长刚才说了,这里可是捕鱼前祭天的地方!它都能支持捕鱼了,难道还不支持我们烤几条鱼?”

    楚洵败下阵来:“你还真是什么事儿都能掰出点道理来!”

    苏胖子把楚洵的话当成夸奖,得意洋洋地昂起头:“那当然!”

    李连长:“……”

    他真不想说这几个家伙是自己领过来的!

    一行人又是抓鱼又是烤鱼,玩得相当尽兴,完了还要绕着草甸跑了一圈,把整个山峡看了个遍。

    楚洵倒是没怎么跑,他不知从哪掏出了相机,咔嚓咔嚓地照了好多照片。李玉白看他拍得认真,也凑过去跟他换换手。

    楚洵已经挺习惯面对镜头的了,但还是不太习惯被李玉白盯着看,动作不是很自然。李玉白看了心里很得意,颐指气使地让楚洵摆出各种姿势,心道小样儿,宁向朗还说这家伙不能小看,在他面前还不是任他宰割!

    李玉白满足地拍了一通,回头翻了翻照片,却莫名地觉得照片里的楚洵好像长大了不少,都不像他天天看着的家伙了。李玉白不信邪,喊住李连长让他给他们拍了张合照。

    看到两个人勾肩搭背的照片后,李玉白说:“你小子什么时候长得比我高了!没道理啊!”

    楚洵腼腆地微笑:“是啊,不知不觉我就比你高了。”

    李玉白:“……”

    这小子好像越来越能装了!

    所有人都玩得挺尽兴,倒不是因为这地方真有那么好,只不过是因为大伙聚在一块的时间不多,什么事都觉得舒心,踏上回程时都高兴得很。

    李连长给他们单独搭了个大帐篷,自己也挤了进去。

    宁向朗和傅徵天对视一眼,知道正戏来了!

    果然,李连长开口:“这里也没外人,我就是想来打听打听你们接下来的打算,这个丝绸之路计划是你们整出来的吧?我觉得是不是该多加点别的地方进去?”

    宁向朗说:“李连长你的意思是把什么地方加进去?”

    李连长无奈地说:“你明知道我想说什么,还非得我豁出脸来提。”

    宁向朗和傅徵天当然知道李连长想说什么,他想说的是西部开发时弄出来的新城。 西部这边条件差,最初的开发靠得就是李连长父辈那些人,他们服役完毕后要是愿意留在这边就能分到地和资金,不过即使有国家支持,这边的日子还是非常艰苦。

    李连长知道宁向朗背后是第一机械厂和傅家这两个大家伙,因此一听到这个“复兴计划”就知道有门,他当初转职虽然不太甘愿,但这么多年熬下来,对战友们和前辈们也有着极深的感情。

    宁向朗也知道李连长的心思,他说道:“新城是新城,我们有别的打算,新城在外来商人眼里是比较稳妥的投资点,所以不用愁。”

    李连长说:“说是这么说,可谁愁机会多呢?你别说我不要脸,我也只是想哭了半辈子的前辈和正准备在这边落户的战友们争取一下而已,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宁向朗和傅徵天对视一眼,说道:“李连长你别这么说。”他在帐篷里的沙地上画了个简图。

    李连长一眼就看出那是西北的地势,顿时来了精神。

    宁向朗说:“这个复兴丝绸之路的计划不是针对新城的,我们是想做一串好鱼饵。你在基层干了这么久,应该最清楚西北的问题,资源紧缺是一个,发展落后是一个,更重要的是大伙心不齐!”

    李连长眼神一黯,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心不齐啊。在偏远一点的地带,我们的兄弟们还可能会跟当地人起冲突,流血死人的事也不是没有过。这事儿双方都有责任,闹到现在,外面的人不信任当地人,当地人也不信任外面的人。”

    宁向朗说:“这就是我们搞这个计划的原因。”他在地图上点出一个又一个的小点,“这些地方我们都让人去过,也跟能说得上话、掌得了事的人面对面地商量过,他们都答应了我们才列进来。”

    李连长沉默。

    宁向朗说:“画出这条线只是第一步,只要这条线搞好了,其他人看到成绩了,自然会松口。到时候我们就能把以前撒下的点一个一个串起来,”宁向朗在地图上连出了一张网,“这才是我们的目的,但是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李连长说:“你们都是有主意的人。”

    宁向朗看向傅徵天:“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都是前期搞得好。”

    傅徵天一点都不害臊,平静地说:“西北只是起步的地方。”

    苏胖子蹲在一边听了半天,这时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睡了!再也不听你们说话!越听越想死……”

    楚洵本来也是这种感觉,听到苏胖子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反倒轻松了。他也拉着李玉白:“睡了睡了,别听他们说了。”

    李玉白:“……你听不懂别拉上我行吗!”

    被他们这么一闹,李连长也觉得宁向朗和傅徵天实在是怪胎。他已经被宁向朗说服了,说道:“你们睡吧,明天不是得回去过小年吗?可别睡不醒。”

    宁向朗笑眯眯地送走李连长,五个人挤在帐篷里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单身狗举起了火把……

    不相信我能全勤的都是坏人!!都不给人一点谷粒!!我像是言而无信的人儿吗!!

    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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